“好了,落芙,宫里的事情你不要担心,若四弟真是被冤枉的,父王怎会不知?定会还他公道。”郁檀拉过了落芙止了她冲出的念头,一直到用完了早膳,落芙俱是闷闷不乐,太子也终究是无法,“怕是今日芄兰歌也调不起你的兴致了?”
落芙到底抬眼看着兄长摇首,“不要勉强,哥哥手臂不好。”
“那不如便陪我宫内逛逛吧,手臂伤了,太傅终究放了我一日。”郁檀也笑起来,“芄兰开得正好呢。”
确是开得正好,临近春末温度却也是暖人,江南之地本是遍野飞花,四时如许,弘江之水隔开南北,江北则是越发干冷。
宫中禁军明显增多,御花园外守卫却也颇是谨慎,皇族中有人获了罪,这等事情一旦牵扯开来谁被连坐罪名都有可能,一时人人自危。
郁檀指尖把玩着那一只凤尾竹笛,长发用淡青的带子束起,恰是同那笛子颜色相得益彰,满园嫣红,却少了一抹淡然,素白的锦缎分花拂柳不染尘埃,少年瞥见芄兰幽然独立,不期然面上笑起,回过身去却只看见落芙心有旁骛。
“幽兰赋,太傅昨日还曾教习,落芙可曾读过?”
那小小女子如今也长发长过了肩头,松松挽了兰鬓映得一城春光灼灼其华,听了这话回过神来,“阳和布气兮,动植齐光;惟披幽兰兮,偏含国香。吐秀乔林之下,盘根众草之旁。虽无人而见赏,且得地而含芳……”
兰香四溢,风过雁影蹁跹,青灰的地上拉开的两道影子,略高一些的护在妹妹身前,总好似这满城飞花不是一人独望。
白衣颔首,“惟披幽兰兮,偏含国香,落芙却也是国香之姿,宫中全以荷花相比,哥哥却总觉兰花相配落芙更为妥当。”郁檀摆弄着那竹笛,翻转之间靠近唇畔,臂上伤势本不严重,这一时气息微动,满宫清音。
静静而歌,兰音未竭,落芙望着他独立花丛,白衣带笑挡住了一方天光,那眉眼间的温**气却更比日影悠长。
其实是同她无关的一切,这宫中繁华,暗里汹涌,同她原本毫无瓜葛,她长兄身居太子之位,亲母又尊为中宫,什么时候这日光下的暗影会移到她的顶上?
落芙思量再三,终究是叹了口气,“我今日听着四哥不好,总觉得事有蹊跷。”
重宫静默,一方花园之中万紫千红,芄兰花开无声,兰音低缓宽慰,郁檀听着她话音刚落,微微蹙起眉来,那唇下笛音戛然而止,竟也带得芄兰摇曳,藤蔓铺延开去,却不似一般空谷幽兰之态,他垂首见得那花叶初生,朵朵淡香,径自俯身。
“其实芄兰并不似兰花之态,可是我却爱极。”
落芙只担心他手臂伤势,一时伸手想去扶他,却只看着兄长俯身,修长手指点在芄兰之中,突然回过首来,只望她一人,“我不喜欢落芙这样的封号,人人都可唤得,宫中,天下,好似你只是他们的落芙公主。”
口气竟然带了三分的强硬,落芙有些不解,却只看着郁檀神色极其认真,甚至掩了笑意,他手指轻动,拈花而下,黄白的小花却依然倨傲地挺直了花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