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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叶公好龙:悠远的历史心理

汉朝的刘向在《新序·杂事》一书中记载:春秋时代,有一位叶公。他常常对人说,他喜欢呼风唤雨,能大能小,变幻无端的龙。在他家大门前的石柱子上,雕刻了一对大龙,龙身盘绕着柱子,龙头高高抬起,瞪着眼,张着嘴,舞动着爪子,样子非常威风。屋顶上,也有一对大龙,面对面,正在抢一颗龙珠。花园里面呢,更是到处都是龙,石头上,墙壁上,台阶上都用“龙”的图形来装饰。还有屋子里的家具,吃饭的餐具,睡觉的床,没有一样不是和龙有关。

叶公好龙,不但住的地方随处可以看到龙,他的生活起居也离不开龙。他每天一有时间就画画,写字,画的是龙,写的也是龙。他连给孩子取名都有龙,老大叫“大龙”,老二叫“二龙”,老三叫“三龙”,女儿也取名“龙女”。

渐渐地,叶公好龙的事情远近都闻名了。天上龙知道了,他想,叶公这么喜欢我,我一定要去看看他,和他交个朋友。一眨眼,真龙就来到了叶公的窗前。他看见叶公正在屋里画画,就飞进去说:“别画我了,我不就在你面前吗?”叶公回头一看是一条真龙,下得直哆嗦:“不,不,我……”话还没说完就昏了过去。龙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飞走了。

中国形象标志将来可能不再是“龙”,由上海外国语大学党委书记、上海市公共关系学会副会长吴友富教授领衔,重新建构和向世界展示中国国家形象品牌这一重要研究已正式被列入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立项。

消息甫出,坊间大哗,情绪激动的网友已经按捺不住地破口大骂了,不少论者仿佛激于义愤也怒不可遏地批判起来。此情此景,令人诧异也令人不安。

“学术无禁区”,该课题尚未完成,仅仅处于立项阶段,一切尚未定论,双方完全可以探讨,论者何须拍案乃至叫骂呢?关键在于,吴友富教授并未“背叛”龙这一形象,着眼于“龙凤呈祥”,《清明上河图》这样的中国历史上的现实主义风俗画卷,即是明证。国人的愤愤不平原因在于心中的爱龙情结。

对历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龙是虚幻之物,根本不存在,龙后来被附会成多种生物的综合:蛇身、兽腿、鹰爪、马头、蛇尾、鹿角、鱼鳞。由于蛇是我国原始社会氏族的图腾,时人便认为蛇是龙的原形。在远古时代,人的力量是孱弱的,神通广大的龙即成了人定胜天的寄寓对象。尤需提及的是,在渊源流长的三皇五帝传说中,伏羲的形象即是人首龙身,伏羲被尊为中华祖龙,这是龙享受尊崇的神话来源。

今天我们谈论龙,纷纷以龙的传人自居,这有悠远的历史心理,无可厚非。但是,我们却往往忽视了龙的另一层含义——它与皇帝息息相关。在封建时代,皇帝是真龙天子,只有皇帝才能以龙自居。连皇帝发怒了也称为龙颜大怒,大臣要给皇帝提意见,被称为逆鳞,不仅大逆不道,还得提着脑袋啊。龙和普通老百姓的关系太远了,老百姓只能仰望龙而不能亲近龙,皇帝的袍子上可以锈上龙,老百姓却不能,岂止不能!连黄色的衣服都不能穿。而且,必须说明的是,龙之所以有至尊无上的地位,须赖皇帝之功。为了愚民,为了显示正统,为了证明君权神授,本来是娘胎自然分娩的二流子刘邦,偏偏说自己是其母梦见与赤龙交配而怀孕出生。龙终于被拔高到了无以复加甚至让人恐惧的地步,这不可悲吗?

今天,我们自称是龙的传人,我们自豪;我们谈起龙,我们满怀骄傲之情。但是,我们捍卫龙,甚至不容许任何人糟蹋龙的形象。这就未免陷入误区。须知,即便在以前,龙也不是不能非议和亵渎。《封神榜》中的哪吒大闹水晶宫,把龙王三太子剥皮抽筋;《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大闹龙宫,嘲弄、羞辱龙王。还有晋朝义士周处怒杀水中恶龙的故事,此外,女娲杀黑龙、大禹斩蠢龙、李冰父子伏孽龙的传说更是四处传诵。这都说明龙并非凛然不可侵犯,古人也并不都视龙为吉祥之物。

然而,到了现代文明越来发达的今天,某些人对龙的崇拜和不顾一切的捍卫之举,让人惊讶。比如,一篇《中国人是猪的传人,而不是龙的传人》的文章让许多人如丧考妣。再比如,日本立邦漆的广告中有“龙滑落”的镜头,一时激起轩然大波,令国人无比气愤;就在日前,在多哈亚运会开幕式的文艺表演中,日本表演了舞龙这一被认为是中国传统的艺术形式,也被某些人认为伤害了中国的感情。吴友富教授建议更换龙这一形象标志,出发点本是良好,却招来口水如泼。如此等等,真让人讶异!龙不是不能崇拜,以极端的方式架到至高无上的神龛上,难免有叶公好龙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