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解放大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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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常德 二野司令部 内日

一盆炭火正旺,上面坐着一把铜壶,壶嘴冒着热气。

刘伯承、邓小平、柴处长围坐在火盆周围,严肃地交谈。

柴处长:“据来自内线的报告:郭汝瑰在诱捕宋希濂未成,武装偷袭宋希濂的消息败露之后,他立即派出亲信过江,和我们追击敌人的部队联络起义。”

邓小平:“请立即通知我五兵团杨勇和苏振华,一俟见到前来联络的同志,立即要求郭汝瑰起义。”

柴处长:“是!”

刘伯承:“同时,还要电令杨勇和苏振华,抓紧做好贵州王伯勋等人的工作,力促他们率敌第十九兵团起义。”

柴处长:“是!”

这时,铜壶里的水烧开了,热气冲开了壶盖。

柴处长急忙提起铜壶,给刘伯承、邓小平冲泡了一碗茶水,端到他们的面前。接着,他又给自己冲泡了一碗茶水。

邓小平端起茶碗小小地呷了一口,遂又问道:“柴处长,你们知道宋希濂西逃的路线吗?”

柴处长:“知道!根据我情报人员的密报,宋希濂率残部仓皇逃离了牛喜场,冒着滂沱大雨,踏着泥泞的山路西行,足足走了一天,才到达高家场。”

刘伯承:“立即电告杨勇同志,请他命令尾敌西进的第十六军军长尹先炳、政委王辉球,准确掌控宋希濂出逃的方向,不仅要做到封堵敌人南下滇、缅的通道,而且还要争取活捉宋希濂等高级将领。”

柴处长:“是!”

邓小平:“说到封堵敌人南下的通道,我想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云南省卢汉主席了!”

刘伯承:“是啊!如果卢汉主席能在近期宣布云南和平解放,那他的部队就可以堵住通向滇西的大道了!”

邓小平:“柴处长,你们掌控卢汉的情况吗?”

柴处长微微地点了点头:“据中共云南省工委报告:卢汉为了做到和平起义,他已经令其第九十三军集结昆明,第七十四军由滇西撤至楚雄、禄丰一带,基本完成了准备起义的军事部署。”

刘伯承:“还要电告边纵司令庄田等同志,不仅要掌握卢汉的真实情况,而且还要做好协助卢汉起义的军事准备。”

柴处长:“是!”

昆明 卢公馆书房 内日

卢汉心事浩茫,喟叹不已。他缓步走到窗前,打开窗子,一阵寒风扑面袭来,他又赶快把窗子关上。

龙泽汇身着戎装走进,焦急地:“姐夫!蒋介石的军事指挥机关和部队,已经分由滇黔、滇川两条公路进入云南。”

卢汉:“莫急,坐下后再详细报告。”他说罢坐在写字台前的皮椅子上。

龙泽汇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气愤地讲道:“其先头机关陆军总司令部、联勤总司令部、炮兵学校等业已车运到达滇东的曲靖、沾益一带集结,待命向昆明挺进。”

卢汉:“其他的国军呢?”

龙泽汇:“由川、黔撤退入滇的六个宪兵团也陆续进入滇境,其先头部队已到达蒿明、杨林,甚至有一个营已经到达昆明东部的小石坝。”

卢汉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自语:“欺人太甚!逼得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龙泽汇:“姐夫!我们应该动手了吧?”

卢汉驻足叹了口气:“可我们还没听到北京的指示啊!”

龙泽汇:“那我们怎么办呢?”

这时,书房外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卢汉欣喜地:“听!替我传书的人到了。”

龙泽汇:“谁?”

卢汉:“财政厅长林毓棠先生,还有周体仁先生。”遂伸出右手示意龙泽汇离去。

龙泽汇会意地点了点头,从另外一扇门退出。

有顷,林毓棠和周体仁走进。

卢汉客气地:“林厅长、体仁兄,请坐。”

林毓棠、周体仁相继落座。

卢汉:“为了三迤父老免遭生灵涂炭,我决定派你们二人赶赴香港,与中共华南局负责人取得联系之后,再转赴广州晋谒叶剑英将军,转达我卢汉和平起义的决心。”

林毓棠:“关于云南起义,卢主席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卢汉:“有!”他神色矜恃,低沉地说道,“一,云南起义部队接受中共改编;二,云南军政人员经过训练后量材录用;三,请中共派一大员来滇,主持滇军改编以及军政人员的训练事宜……”他十分痛苦地低下头。

周体仁等待有顷,小声地问道:“卢主席,您个人有什么要求吗?”

卢汉昂起头,悲楚地说道:“我本人在起义以后希望行动自由,能到全国各地参观游览。”

周体仁:“我和林厅长一定向中共转达。另外,关于起义的具体事宜,您还有什么需要我们转达的吗?”

卢汉:“请叶剑英将军转报中共中央,近期我将率部起义,估计会有一场厮杀,到时请解放军予以援助。”他说罢取来一封早已写好的书信,“这是我写给叶剑英将军的亲笔信,请务必收好。”

周体仁接过信,小心收好。

林毓棠:“卢主席!我们何时起程?”

卢汉:“为避免沈醉这班人注意,林厅长乘今日中午的班机飞港,体仁兄乘明天中午的班机飞港。”他转身取来两张飞机票,分别交给林毓棠和周体仁。

林毓棠、周体仁收好飞机票。

卢汉一手抓住林毓棠,一手抓住周体仁:“快去快回,一切都在等着你们的消息。”

林毓棠、周体仁沉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书房。

卢汉一动不动地站在书房中央,小声自语:“玉阶学长,还有周公,你们知道我卢某人有多么难嘛!”他取出手绢,轻轻地擦了擦就要溢出眼眶的泪水。

北京 中南海西花厅 内夜

周恩来坐在书桌前面,专心地写着什么。

李克农走进:“总理!我来了。”

周恩来转过身来:“请坐下谈吧!”

李克农应声坐在旁边的那张沙发上。

周恩来:“今晚请你来,就是了解有关主席访苏沿途的安全问题。”

李克农:“为了确保主席沿途的安全,罗瑞卿同志以公安部长的名义,向铁路沿线下达了密令。”

周恩来:“更为重要的是,要严密封锁主席动身的时间,以及乘坐的专列。”

李克农:“是!”

周恩来:“为了真正做到万无一失,你们二人都要护送主席出境。”

李克农:“是!”

周恩来:“万一中途发生了情况,由瑞卿同志下车处理,你要继续护送主席前进。”

李克农:“是!”

周恩来:“千万记住:一般情况,不要通报主席,免得影响主席出访的情绪。”

李克农:“我记下了!”

周恩来:“好!伯承和小平有电报来吗?”

李克农:“有!他们准备一边指挥解放大西南战役,一边移师重庆。”

周恩来:“很好!中央人民政府任命刘伯承为西南军政委员会主席,陈锡联为重庆市市长,曹荻秋为副市长的命令发表了吗?”

李克农:“他们已经于十二月二日通过电台广播了!另外,他们还成立了重庆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张际春、陈锡联分任正副主任。”

周恩来:“好!下边,由你汇报有关云南、四川和平起义的情况。”

李克农:“据香港工委报告,卢汉派林毓棠和周体仁已经到达香港,请工委帮助联系叶剑英同志,当面请示有关和平起义的事情。”

周恩来:“请电告香港工委,中央的意见是,请周体仁将军一人飞广州,当面向剑英同志请示;林毓棠立即飞返昆明,向卢汉先生转达我们的意见:凝聚人心,团结同仁,尽快举行和平起义!”

李克农:“是!”他取出一份电文,“这是我们派驻雅安的王少春同志发来的电报,说刘文辉等四川实力派达成共识,一俟收到您的指示,就准备起义。”

周恩来接过电文很快看罢,激动地说道:“我准备亲自草拟一份致刘文辉先生的电文,请他即刻脱离蒋介石集团,与邓锡侯、潘文华等先生一道起义。”

李克农:“我想,他们是何等地冀盼收到您的指示啊!”

周恩来叹了口气:“可我更担心他们的安全啊!”

成都 中央军校客厅 内夜

蒋介石身着中式棉袍坐在沙发上,谆谆教导地:“经儿,所谓‘川西决战’分两步走。第一步,采用以夷制夷的手段,假共匪之手消灭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等实力派的军队,同时也削弱刘伯承、邓小平、贺龙的军事实力;第二步,就是利用胡宗南等几十万人马,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蒋经国:“父亲,我懂了!所谓‘川西决战’的终极目的,就是为我们待重头收拾旧河山做准备。”

蒋介石:“经儿说得好!”

这时,张群生气地走进来:“总裁!我回来了。”

蒋介石和蔼地:“岳军兄,投石问路的目的达到了吗?”

张群:“没有!”

蒋介石一怔:“为什么?”

张群:“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这些在政坛上耍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他们的底线是很难突破的!”

蒋介石:“他们对王陵基让出四川省主席不感兴趣?”

张群:“对!因为他们清楚,四川省主席这顶乌纱帽就快要收起来了。”

蒋介石霍然起身:“那他们对什么感兴趣?”

张群:“对打仗感兴趣!”

蒋介石:“他们同意在‘川西决战’中与宗南相配合了?”

张群:“用刘文辉的话说,当前最要紧的是军事,打仗不赢,一切皆空。今天全靠宗南这张‘王牌’,别的都抵不了事。”

蒋介石:“他还讲了些什么呢?”

张群:“他说,蒋先生过去对待杂牌军的办法是,打死敌军除内患,打死我军除内乱。事到如今,我们实在感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蒋介石生气地:“真是岂有此理!”

张群:“当然,他还讲了这样一段话:今天到了这个光景,但有一兵一卒,也得同共产党拼!”

蒋介石叹了口气:“借用故乡的一句俗话来说,刘文辉之流就像是鸡蛋掉在了油缸里——真是一个大油蛋哟!”

张群:“总裁,您说该怎么办呢?”

蒋介石沉吟有顷:“继续投石问路,摸清他们的底牌!”

成都 刘文辉官邸客室 内夜

刘文辉身体十分虚弱,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咳嗽着。

有顷,一位年长的佣人走进:“老爷!门房打来电话,邓汉祥大人、邓锡侯大人就要到了。”

刘文辉:“好,好!”他因站起过猛,遂上身一晃,险些栽倒,他按着沙发扶手大声咳嗽起来。

老佣人急忙走上前来,轻轻地为刘文辉捶背。

刘文辉停止咳嗽,拿起手杖,有些吃力地向客室门口走去。

邓锡侯、邓汉祥从庭院中款步走来。

刘文辉客气地:“欢迎二位邓大人到来!”说罢又咳嗽不止。

邓锡侯快走一步,双手扶住刘文辉,操着责备的口气说道:“你总是这样周全,我们都是多年的老友了,何必每次都要等在门口迎接呢!”

邓汉祥:“就是嘛!你是个老气管炎,站在门口被风一吹,岂有不咳嗽之理?”

刘文辉:“二位老兄,你们应该知道我这急切的心情啊!”

邓锡侯:“岂止是知道啊,应该说是感同身受!”

邓汉祥指着室内:“那我们就先落座,后交谈。”

刘文辉拄着手杖和邓锡侯、邓汉祥走到沙发前,相继落座。

邓锡侯:“鸣阶兄,你约我来自乾兄府上有何赐教啊?”

邓汉祥难为情地一笑:“受岳军兄之托,向二位转达蒋总裁的指示。”

叠印字幕 四川省政坛元老 邓汉祥

刘文辉一怔:“那就请讲吧!”

邓汉祥:“据岳军兄说,他昨天与我们三人交谈过后,蒋总裁向他做了两点指示:一是请自乾兄、晋康兄和胡宗南合署办公,一起指挥‘川西决战’;二是要我和晋康兄、自乾兄的家眷先飞去台湾。”

刘文辉、邓锡侯听后震怒不已。

邓汉祥:“岳军兄还说,为了提前为我们备好飞机,蒋总裁还等着你们二人的回话呢!”

刘文辉愤怒地:“这是个阴谋!”

邓锡侯:“对!是一个很大的阴谋。”

刘文辉:“蒋某人如此而为的目的,一是要限制我们的自由,再是让我们提供人质,进而胁迫我们跟着他们一块反共、反人民。”

邓锡侯霍然起身,坚定地说:“我明确表态:决不跟着蒋某人干这种蠢事!”

邓汉祥:“那我们得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才行啊!”

刘文辉:“晋康兄,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他用手杖示意,“冷静,先坐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邓锡侯余怒未消,遂又坐在沙发上。

刘文辉:“关于家眷问题,我的意见用各种托词推却,坚决不去台湾;关于同胡宗南合署办公一事,口头上答应,实际上不履行,拖下去再说。”

邓锡侯:“好!我们就用自乾兄想的这一推、二拖的办法行事,看蒋某人还会拿出什么阴招来对付我们。”

邓汉祥:“可年老多病的潘文华老兄怎么办呢?”

刘文辉:“由我来通知他!”

潘文华官邸佛堂 内夜

一座肃穆、幽静的佛堂:上面供着一尊玉佛观世音菩萨,供桌上摆着四碟供果,香炉中插着三柱高香,升起缕缕香烟。

潘文华跪在所谓蒲团上,双手合十,两眼微闭,十分虔诚地喃喃自语。

有顷,潘文华吃力地站起,摇晃着身子走到供桌前,抽了一支竹制的长签,放在昏花的老眼前一看:

特写:玉龙升空,遥拜大海。

潘文华茫然自语:“玉龙升空,遥拜大海……”旋即又摇了摇头。

佛堂外传来话声:“老爷,杨先生到了!”

潘文华:“请他在客厅中稍等。”接着,他又看着竹签自语,“玉龙升空,遥拜大海……”

潘文华官邸客厅 内夜

身着中山装的杨先生坐在沙发上独自品茶。

有顷,潘文华在一位姑娘的搀扶下走进客厅:“欢迎杨先生的到来!”

杨先生站起:“我是晚辈,潘老一个电话,自应前来求教。”

潘文华一边摇头一边说:“此言差矣!是老朽真诚地向后进讨教。请坐!”他在这位姑娘的搀扶下坐下。

杨先生:“谢谢!”遂又坐在了沙发上。

潘文华:“杨先生是知道的,我遇有大难,一是拜求大慈大悲的菩萨指明出路,再是和杨先生相商决定去向。”

杨先生:“潘老又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事了?”

潘文华:“时下的成都,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我和蓉城的老友多次密议,坐等天降大吉。可是,蒋总裁于今天下午派人送来飞机票……”他从怀中掏出几张机票,“命令我带着家眷于明天飞赴台湾。”

杨先生:“潘老的意见呢?”

潘文华叹了口气:“我们家乡的老百姓有一句土话,叫好狗打不出赖村去。再说,我都这把年纪了,无论如何也不想将这把老骨头葬在台湾的阿里山上啊!”

杨先生:“那边的朋友也不赞成潘老离开四川。再说,潘老到了台湾,恐怕连个摆龙门阵的朋友都找不着啊!”

潘文华:“可老蒋明天就要我飞离成都啊!杨先生,你和那边的朋友能给我指条生路吗?”

杨先生沉吟片时:“潘老求过玉佛观世音的灵签了吗?”

潘文华:“求过了!玉佛观世音给我指的生路是:玉龙升空,遥拜大海。可我怎么也解不开这八字禅语啊!”

杨先生蹙眉凝思片时:“潘老,让我试解玉佛观世音给您的这八字禅语,可以吗?”

潘文华:“可以!可以……”

杨先生站起身来,虔诚地说道:“所谓玉龙升空,就是说玉龙应该离开现在的家了;所谓遥拜大海,就是说应该回到养育自己的大海中去了。这二者合起来,就是玉佛观世音指着潘老的出路:离开现在的家成都,尽快回到生养自己的祖地去!”

潘文华恍然大梧:“对,对!”

杨先生:“那边的朋友也让我告诉潘老,尽快离开成都这个是非之地,隐居在故里等待他们的到来!”

潘文华一拍沙发扶手:“好!欲快从速,我今夜就微服出走。杨先生,请你立即通知我的亲信吴宗国,派兵一个营,在老西门接应!”

杨先生:“是!”转身走出客厅。

潘文华拿起电话拨号码,瞬间通了:“喂!你是自乾兄吗?”

远方显出刘文辉的画面:“我是啊!鸣阶兄,有什么事吗?”

潘文华:“老蒋逼我明天就飞离成都,经海南岛再转飞台湾。我决定今夜逃出成都,暂回老家!”

刘文华:“要注意安全啊!”

潘文华:“没问题!今后,我们虽然人分两地,但心在一起,无论有任何情况,都要采取一致的行动!”

刘文华:“请放心!我会设法和你联络的。”

潘文华:“那我就放心了!”挂上电话。

远方刘文辉打电话的画面消失。

潘文华:“丫头!帮我更衣。”

姑娘:“是!”遂搀着潘文华向内室走去。

成都老西门 外夜

老西门的上面挂着两只红灯笼,随着寒风的吹拂摇动着。

老西门的两边站着岗哨,他们全身戎装,双手抱着大枪,冻得不时地搓搓两手。

不远处,只见一辆人力车缓缓走来。

两个岗哨同时举起大枪:“站下!让老子查一查。”

拉车的杨先生把人力车停在老西门前,搀着潘文华走下车来。他一边送上一叠钞票和两瓶白酒,一边热情地说道:“我是杨先生,你们的吴团长事前打过招呼了吧?”

其中一个哨兵:“打过了!杨先生,我这就给您开老西门。”他说罢打开两扇大门,伸出右手,“请!”

杨先生搀着潘文华走出老西门。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位待卫恭敬地行礼,低声说:“请长官上车!”

杨先生搀着潘文华钻进轿车,关切地问:“潘老,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潘文华:“老蒋一旦知道我由成都出走,刘、邓二位老兄的日子一定会很难过的。请代我转告:三十六计,走为上!”

杨先生:“是!”

黑色轿车启动了,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成都 中央军校会议厅 内日

张群、胡宗南、毛人凤分别站在会议厅中,焦急地等待着。

有顷,蒋介石在蒋经国的陪同下怒气冲冲地走进。

毛人凤皮笑肉不笑地迎上去,行军礼:“校长!”

蒋介石瞪了他一眼,大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前落座。

张群、胡宗南、毛人凤尴尬地落座。

蒋介石严厉地:“毛局长!”

毛人凤站起:“学生在!”

蒋介石:“你怎么把潘文华这个老贼给我放走了?”

毛人凤:“报告校长!潘文华事前化了妆,且又乘坐轿车离家的,我派驻他家门口的弟兄大意了,是学生的失职。”

蒋介石:“你为什么没在老西门加派自己的弟兄?”

毛人凤:“报告校长!出城的大门、路口,是属于成都卫戍区管的。再说,卫戍成都的军队,又都是邓锡侯、潘文华他们的嫡系部队。”

蒋介石:“要换,一定要换。宗南!”

胡宗南站起:“学生在!”

蒋介石:“你立即调盛文来成都,接替卫戍总司令一职。”

胡宗南:“是!校长,需要调多少部队来成都担任卫戍?”

蒋介石:“一个师,不!两个师。”他站起身来,边走边说,“盛文要于十二月六日接任,军队要在十二月七日换防!”

胡宗南:“是!”

蒋介石:“毛局长,你在成都玉沙街刘文辉的住宅四周,总共派了多少弟兄?”

毛人凤:“一个连的宪兵,外加一个排的便衣。”

蒋介石:“太少了,太少了!盛文在接任成都卫戍总司令之后,一定要在刘文辉、邓锡侯的门前再加派一倍的人员!”

胡宗南:“是!”

蒋介石复又坐下,和缓地问道:“岳军兄,你的工作还有成效吧?”

张群微微地摇了摇头:“没有!”

蒋介石:“为什么?”

张群:“总裁,这些人都是吃硬不吃软的实力派,既然先礼不听,我建议就改用后兵!”

蒋介石:“好!”

刘文辉的客厅 内日

刘文辉十分兴奋地在室内踱步。

有顷,刘文辉又掏出一纸电文,用心地拜阅。

远方显出周恩来的画面及声音:

“雅安王少春同志……重庆解放,川局即将改观。望即转告刘自乾先生,时机已至,不必再作等待。蒋匪一切伪命不仅要坚决抵制,且应联合邓、孙及贺国光诸先生有所行动,响应刘、邓两将军十一月二十一日的四项号召。行动关键在勿恋成都,而要守住西康西昌,不让胡宗南等军侵入……”

刘文放下电文,遂陷入沉思。

远方周恩来的画面和声音消失。

突然,刘文辉用力一挥手中的电文:“真是及时雨啊!”

恰在这时,邓锡侯走进,愕然相问:“是何等的及时雨啊,让自乾兄如此高兴?”

刘文辉摇了摇手中的电文:“看!就是它。”

邓锡侯接过电文拜阅,高兴地:“真是久盼的及时雨啊!自乾兄,接下来,我们就商议如何按周公说的去办吧?”

刘文辉接过电文,坚定地:“好!好……”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

刘文辉先是一怔,遂又拿起电话:“喂!你是哪一位啊?”

远方显出张群打电话的画面:“自乾兄,我是岳军!”

刘文辉一惊:“张长官,有什么事吗?”

张群:“有要事相商,请你于下午三时到励志社来一趟。”他挂上电话,远方打电话的画面消失。

刘文辉拿着响着盲音的话筒,愤怒地说:“岂有此理,他张岳军竟然给我下起命令来了!”

邓锡侯:“是什么命令?”

刘文辉:“让我下午三时去励志社,说是有要事相商!”

邓锡侯:“会是什么要事呢?”

刘文辉:“不去管他!到时,兵来了将挡,水来了土掩。”

邓锡侯:“不行!时下,绝对不能和张岳军闹僵。”

刘文辉:“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邓锡侯蹙眉凝思,说道:“我看请晋康兄和你一道前往。”

刘文辉赞同地点了点头。

成都 励志社客厅 内日

张群满面怒容,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刘文辉、邓汉祥走进,一看张群的脸色愕然。

张群冷漠地:“二位,请坐吧!”

刘文辉、邓汉祥不卑不亢地落座。

张群劈头问道:“刘自乾!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啊?”

刘文辉冷然一笑:“张长官!我的主意本来早已打定了,要同共产党拼,万一拼不过,就在西康当喇嘛。近日听说共军已从玉树西进,看来当喇嘛这条路也走不通了,现在只有同共产党拼到底!”

张群点点头,但依然是气乎乎的。

刘文辉有意缓和一下气氛,问道:“张长官!这几天东路的战事如何?”

张群震怒地:“你不要问什么东路西路的,我看还是问你自己怎么办吧!”

刘文辉勃然大怒:“我自己有什么好问的?再见!”他说罢站起身来就走。

邓汉祥一把拉住刘文辉,有意摇了摇他的胳膊,焦急地说:“自乾兄,不能走啊!”

刘文辉生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邓汉祥用力拉了刘文辉的胳膊一下:“先坐下,有话好说。再者,我们三人都是多年的老相识了,传出去,多不好!”

刘文辉用鼻子挤出一个“哼”字来,很不情愿地坐下。

邓汉祥:“岳军兄,我们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事情很简单,蒋先生要刘、邓所属部队参加‘川西决战’,那就下命令就是了。如果周到一点,那就请你先和胡宗南、顾总长商定作战计划,然后再请蒋先生下命令,那就更好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张群拿起电话:“喂!你是谁啊?”

远方显出蒋介石打电话的画面:“我是蒋中正!岳军兄,刘自乾来了吗?”

张群:“来了,来了!”

蒋介石:“有什么进展吗?”

张群:“他们希望约胡宗南、顾总长先谈一谈,然后再解决合署办公的事。”

蒋介石:“请告诉他:墨三和宗南在我这里,等晚上再一起交谈。”说罢挂上电话,远方的画面消失。

张群放下电话:“对不起,总裁正在和顾总长、胡宗南他们谈话,只有晚上才有时间。”

刘文辉:“那今晚我请客,张长官还可以多叫一些同仁。”

邓汉祥:“这样好,大家边吃边谈,气氛也好。”

刘文辉官邸客厅 内夜

刘文辉、邓锡侯、邓汉祥、王陵基、王缵绪等早已就座,谁也不说一句话,气氛显得格外紧张。

有顷,张群、顾祝同、胡宗南走进客厅,只是和先到的军政要人点点头,就分别落座了。

张群:“在开宴之前,顾总长先和刘自乾、邓晋康二位核对一个重要情况。下边,请顾总长讲话。”

刘文辉、邓锡侯昂起头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顾祝同:“萧毅肃向我报告:邓晋公命令所部集结广汉、新都一带,阻击胡宗南部西进,可有此事?”

邓锡侯愤然站起:“耿耿此心,天日可表,绝无此事!”

顾祝同:“刘自公在西康的部队已经破坏了邛崃大桥,不许胡宗南部通过,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文辉霍然站起,严厉地质问:“顾总长,请问您这条消息是听来的,还是业已查实了的呢?”

顾祝同:“我已经讲过了,是萧毅肃报告的。”

刘文辉:“好!那就请顾总长下令,派人前去西康邛崃,亲自看一看那座邛崃大桥还在不在?一句话,我与邓晋公当众表态,愿具甘结!”

室内的气氛猝然紧张起来。

张群打哈哈地:“刘自公,邓晋公,我看这件事就暂放一边吧!现在,你们还是谈谈对‘川西决战’的一些想法。好吗?”

刘文辉:“好!说句不当说的话吧,可惜我和邓晋康的部队,过去大部分被整垮了,假使今天还像当年一样,这个重担子——也就是‘川西决战’,我们两个人就担起来了!”

邓锡侯赞同地:“刘自乾道出了我的心里话!”

胡宗南:“刘先生,你不要这样灰心嘛,我的四十万军队交给你去指挥。”

刘文辉冷笑作答:“我们都是行家,你的部队我哪里指挥得动?就像我的部队你也指挥不动一样!”

顾祝同严肃地:“谈了半天,还没有个结论,刘自公,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呢?”

刘文辉干脆地答道:“这还用得着我说吗?事实摆得最明白,我又是大军阀,又是大官僚,又是大地主,又是大资本家,样样占齐了,共产党搞的是无产阶级革命,哪里还会要我!”

张群用力拍了一下刘文辉的肩膀,高兴地:“自乾今晚说的是真心话!”

顾祝同微微地点了点头,遂又“嗯”了一声。

张群看了胡宗南一眼:“这回你放心了吧?”

胡宗南嗫嚅地:“我……放心了!”

刘文辉趁机站起身来,热情地说道:“诸位!请入席,我们边吃边谈!”

成都 中央军校客厅 内夜

蒋介石坐在沙发上,蹙着眉头在审阅有关文件。

张群快步走进,十分高兴地说:“总裁!一切摆平,万事大吉了!”

蒋介石连头也不抬一下,随口说道:“岳军兄!几十年了,你怎么还是这样书生气?”

张群愕然一怔:“总裁,您的意思……”

蒋介石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先坐在这里,我让你看几样东西以后再说。”

张群茫然地走到蒋介石身边,不安地落座。

蒋介石拿起几份电文:“看吧!这是毛人凤他们监听的雅安、重庆之间的六份密电,你说会是谁拍发的呢?”

张群接过这六份未曾破译的电文:“一定是刘文辉和他在雅安部属的电报。”

蒋介石震怒地:“他们之间联络事情,为什么不打长途电话呢?毛人凤说,刘文辉这两天使用的密码突然改变了,我们无法破译!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张群看着这比天书还难识别的密码电报摇了摇头。

蒋介石:“这说明刘文辉他们的心里有鬼!”

张群:“总裁,您说该怎么办呢?”

蒋介石:“我自有办法!”他从茶几上又拿起一份电文,“这是保密局云南站沈醉他们发来的电报,列举了卢汉等人积极降共的情况。”

张群接过电文很快看完,严肃地:“昆明的情况很是严重,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蒋介石:“明天,你代表我飞赴昆明,一定要千方百计地稳住卢汉。记住:昆明是我们最后的一个落脚点啊!”

张群:“是!”

蒋介石:“行前,先到我这里来一趟,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向你交代。”

张群:“是!”他起身走出客厅。

蒋介石起身走到对面的窗前,举目眺望窗外的夜空,自语地:“卢汉啊卢汉,你今夜又会干些什么呢……”

昆明五华山 云南省政府会议厅 内夜

卢汉神色肃穆,声调低沉地说:“时间是相当的紧急了,如果等到解放大军到了咸宁、盘县一带,我们才起义,那就太迟而没有价值了。因此,今晚请你们几位来,就是一起密商起义的大计。”

在卢汉的讲话声中摇出:杨文清、马瑛、龙泽汇、佴晓清等不同的表情。

卢汉巡视一遍与会者那沉郁的面色,讲道:“马瑛!你是绥靖公署的副主任,谈谈你对云南起义的看法吧!”

马瑛:“卢主席,你是知道的,我是赞成起义的。但是,面临大部中央军残部和军事机关退入云南的现实,我们不能不慎重地考虑起义的时机问题。”

卢汉甚是不悦地:“龙军长,谈谈你的想法吧!”

龙泽汇低沉地:“我赞成马副主任的意见!”

卢汉生气地质问:“为什么?”

龙泽汇:“这是因敌我双方的军事实力所决定的!我先不去说中央军在云南的部署情况,就说我们自己的军事实力吧,新组建的余建勋的第七十四军远在大理、保山一带,而我的第九十三军所部的陇生文师又在剑川、鹤庆,均不能充任起义的后盾力量。”

卢汉就要暴怒了,他极力地压住火气,说道:“佴晓清,你是昆明警备司令,你的意见呢?”

佴晓清:“我赞成马副主任和龙军长的意见!”

卢汉震怒地:“理由呢?”

佴晓清看了一眼卢汉那愠怒之色,继续讲道:“我们在昆明驻防的警备部队只有张中权、张秉昌两个师,而且还尚未编组完成,力量极其薄弱。一旦李弥的第八军、余程万的第二十六军向昆明发动进击,我们是很难取胜的!”

卢汉猝然起身,怆然而又悲凉地自语:“咳!我可懂得了何为叶公好龙了……”

马瑛、龙泽汇、佴晓清相继低下了头。

会议厅里的气氛真是紧张极了!

“卢主席,我谈点个人意见。”

卢汉很是失望地看着沉稳的杨文清,说道:“在我所谓生病期间,你是云南省的代理主席,有何高见,那就请讲吧!”

杨文清:“我是个文人,对军事问题知之不多。但是,我知道中央军士气低落,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另外,我还深深地知道三迤父老的心——他们是真心支持我们起义的。我认为只要有了这两点,我们就能像‘边纵’、解放大军那样敢于和中央军决战,而且一定能取得胜利!”

卢汉兴奋地:“杨代主席言之有理,讲下去!讲下去……”

杨文清:“卢主席所说的起义时机的选择,的确是迫在眉睫的大事。蒋介石如果再从成都败走,又把溃败的中央军全部撤入云南,那才是失去了起义的良机。”

卢汉一挥右手:“好!我赞成杨代主席的意见。下边,你们各位有什么不同的想法,都统通地讲出来!”

与会者沉默不语。

这时,一位机要人员手持电报走进:“卢主席!成都发来紧急密电。”

卢汉接过电文很快看完,遂又蹙着眉头说道:“西南军政长官张群,明天就动身来昆明了!”

与会人员愕然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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