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西北宗教论丛(第2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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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止贡噶举派创始人仁钦贝生平研究

杨兰兰

“摘要”止贡巴·仁钦贝是藏传佛教史上著名的密宗大师,对藏传佛教噶举派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在藏传佛教史上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和宗教影响。文章通过《止贡法嗣》等记载,评述了仁钦贝的重要事迹。

止贡噶举派在西藏历史上的地位非同一般,该派最辉煌的时期曾经有“山皆止贡山,坝皆止贡坝”的说法。止贡噶举派的创始人止贡巴·仁钦贝是藏传佛教史上著名的密宗大师,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和宗教影响。本文就止贡噶举派的创始人止贡·仁钦白的生平作一简要剖析。

一、止贡巴·仁钦贝的家族及其出生

止贡巴的家族被称之为居惹氏家族,该氏族源自于古代藏族六氏族之一的柱氏。止贡噶举派认为止贡巴的祖先是威名远播的柱·达国。柱·达国晚年娶绒氏为妻,并生有三个儿子,即柱·尼玛那、柱·尼玛查、柱·尼玛噶尔。其中柱·尼玛噶尔有子苏改、雅改、玛改三人。苏改的儿子因少了一根小指头,故被人称之为“天所赐的居惹九指大士太白”。此后,从苏改的儿子传出了其后嗣——雅尔、桑、种三代,其后从这三代中又传出了居惹氏家族。

居惹氏家族生活在康区,早先信奉宁玛派,家族中“不断出有宁玛(旧派)的成就师”。如止贡巴的祖先阿美楚成加措是一个著名的宁玛派瑜伽士,他的妻子曲吉卓玛被止贡派奉为“祖母护法神”。对他们二人的结合,在止贡噶举派有着神奇的传说,说《大方广菩萨藏文殊师利根本仪轨经》中对曲吉卓玛有预言,称她是金刚空行母化身之化身,法力高深,她是主动嫁给阿美楚成加措的。阿美楚成加措与曲吉卓玛先后生下朗喀旺久、白嘎旺杰、那嘎巴索朗白、嘎尔东柱希等四个儿子,他们均具备诸多士夫功德。

曲吉卓玛的二儿子白嘎旺杰咒师有堪布达玛、贡觉仁前、尊巴拔瓦、瑜伽师多吉等四个儿子。其中四子瑜伽师多吉修炼怖畏金刚获成就,相传他能够使那些傲慢自满者成为其奴隶。后来多吉娶惹吉氏为妻,于公元1143年在康区邓柯地区生有一位儿子,而此人就是后来闻名遐迩的止贡噶举派的创始人——止贡·仁钦贝。

仁钦贝意译为“宝吉祥”,他的另外的名字叫“吉丹贡布”,意为“世间依估”,又尊称为止贡巴。如前文所述,仁钦贝所属的居惹氏家族(又译为居热家族)是个宁玛派世家,所以他从小就学习宁玛派的教法。他聪敏好学,据说四岁时就会读写,九岁时就会替人念经。父亲是他学习佛法的启蒙老师,仁钦贝从父亲处学习了怖畏金刚修法,这应属于新密法,说明此时的居惹氏家族新旧密法并传。另外,他还从叔伯堪布达玛和热振贡钦、至尊阔瓦龙奇等尊前听受各种显密教法。

但是仁钦贝的童年生活却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仁钦贝的父亲过世后,由于家里生活拮据,幼小的仁钦贝在学习佛法之余便挑起养家的重担,仁钦贝通过给别人念经来获取报酬。据说,有一次有人给仁钦贝一只山羊作为他念经的报酬,但是由于他年幼力小,在一个盘石上被山羊拖曳,传说仁钦贝在盘石上留下足印,后来被人称为“山羊拖曳所留下的足印”。生活的磨难,使仁钦贝比其他同龄人更早成熟,也促使他更加勤奋的学习佛法。噶举派的史书对他童年时期的诵经生涯多有美化,如云:“某时,遇到灾荒,至尊(指止贡巴——引者)把念经所得报酬全送给了受灾人,救活了许多人的性命。有一个叫加其苏的强盗来欺侮至尊,结果,强盗丧命于他人刀下,其同伴也都发疯了。因此,至尊的咒术之力量人人皆知。在多康,许多大人物追随至尊,求得灌顶教授。”

总之,止贡巴出身当地较有名望的家族,并受到了良好的佛教和传统文化方面的教育,具有卓尔不群的气质,为人颇有胆识和同情心。他所受的教育和生活中的磨炼,为其以后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二、止贡巴·仁钦贝师从帕木竹巴上师

止贡巴·仁钦贝之所以能成为一代大师,与其上师帕木竹巴·多吉杰波(1110-1170)的精心培育是分不开。从师承上说,止贡巴是噶举派的第五代传人,即玛尔巴——米拉日巴——塔波拉杰——帕木竹巴——止贡巴。帕木竹巴生于康区金沙江流域的哲垅乃学地方,属韦哇那盘托家族。他9岁出家,19岁时从一富人入藏游学并遍习噶当、萨迦、宁玛等派教法。因他在显宗方面学有成就,人称“却擦哇”(意为热心佛教的人)。帕木竹巴后投在达波拉杰门下,习“俱生和合法”、“大手印法门”。公元1134年,帕木竹巴跟从甲律师受比丘戒,学《戒律本论》。又从玛尔·却吉坚赞(洛穷弟子)、瓜译师、萨钦(萨迦初祖贡噶宁布)等人习密法。帕木竹巴学成之后返回康区并在蔡岗地方收徒传法、著书立说。所著《噶古酿格》,阐述了他的教法。公元1158年,他到山南帕木竹地方建丹萨梯寺,在此传法直至去世。帕木竹巴的门徒众多,形成8个分支,止贡巴创立的止贡噶举就是其中之一。

1167年,仁钦贝从康地跋山涉水来到丹萨梯寺(又译为邓萨梯寺),投于帕木竹巴门下。相传帕木竹巴对仁钦贝曾高声授记(预言)说:“汝将来一大修士,仅一修士是贤良。”在此求法期间,仁钦贝的聪敏和智慧使得年近花甲的帕木竹巴对其颇为看重,并视为自己的重要的弟子。帕木竹巴最初让他修习发菩提心(这是噶当派基本教法),并赐名强久森巴仁钦贝菩提萨埵宝吉祥。史书中对仁钦贝求法的具体细节没有记述,只是较为笼统地说道:“把显密所有甚深教法,像从一个瓶注入另一个瓶一样,全部传授给仁钦贝。”类似的记述方式在藏传佛教传记文献中虽较为常见,但它是指上师和弟子之间关系密切,上师毫无保留地把教法传给弟子,视弟子为自己的传人。作为丹萨梯寺的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能获得上师如此高的信任,固然和其勤于学法分不开,但更重要的是相比较寺里其他人,仁钦贝是一个悟性很高,并且非常善于体会上师心理的人。

史书中倒记述有帕木竹巴师徒之间的一些故事,而这些故事有利于我们了解当时仁钦贝的一些作风。一次,帕木竹巴把林热巴、达隆塘巴、仁钦贝三大弟子叫来,给他们每个人一庹氆氇,命令各作一顶修行帽子。达隆塘巴用这条氆氇作了一顶称为达米玛的小帽,达隆噶举派至今保持着戴这种帽的传统;林热巴在做的过程中没有事先设计好便把氆氇的一角剪了下来,因此氆氇便缺了一块不够做帽子,林热巴就只好作了一顶前面是布的帽子;而仁钦贝觉得上师既然作出这样的要求,其中就一定有因缘。于是他就另外又加了一庹氆氇,做了一顶称为模约玛的超过林热巴和达隆塘巴的特大帽子,来表明自己未来修行成就大、教派昌盛,由此也显示出了殊胜了因缘。

又有一次,上师对达隆塘巴和仁钦贝说:“雅恰藏布江的水,今天好像在往上流,你们去看个究竟。”按上师的指示,达隆塘巴和仁钦贝都去看了。达隆塘巴回来报告说:“雅恰藏布江水正在往下流。”而仁钦贝又仔细揣摩了上师所说的话,心想上师的话语肯定有另外的含义。所以仁钦贝回来禀报说:“江水正在往上流,把卫藏多康三地都淹了。”意思是帕竹噶举教派将日益昌盛,传遍卫藏多康三地。仁钦贝的这种回答,自然能赢得上师的赞赏。

学法期间,仁钦贝与其他寺僧相处得也十分融洽,也颇得同道之敬重。有一段时期,由于仁钦贝对格西桑耶巴的一些行为很失望,对周围僧众的敬信也随之有所减低。后来仁钦贝认为自己的想法与佛法的修行习是不适合的,于是他便在心里观想每个僧伽头上都有上师,在他们每人面前顶礼三遍,结果又恢复了敬信。对于仁钦贝的这种行为,最初有些僧众说他装模作样,但是后来都了解到了仁钦贝的真诚,都一致认为仁钦贝是一位敬信究竟者。

仁钦贝也得到帕木竹巴大弟子主巴噶举的创始人林热巴的尊重。有一次寺里举行红糖法筵,林热巴来晚了,因此他应得的一份红糖未得到。于是他捧着颅骨器向大家乞讨,师兄弟每人都给了他一些,上师给得更多。他把装满红糖的颅器捧在手里,唱了20首道歌,在法会席上来回走着。其他大弟子都想着林热巴会不会把红糖分给自己一些,但是林热巴却走到坐在末席的刚来丹萨梯寺不久,还不是帕竹的大弟子的仁钦贝座前,将全部红糖连颅器一并赠给了仁钦贝。林热巴的行为大大超出众人意料,大家甚至认为这是他的癫疯之举动。事实上林热巴可谓独具慧眼,他可能也预感到了这位小师弟的与众不同。

此时的仁钦贝虽是一位居士,未曾受比丘戒。但受到了帕木竹巴的格外赏识,将他视为自己法座的继承人,常常说道:“我的丹萨梯寺将由一位十地居士来住持。”居士显然是指仁钦贝,而且称他是“十地居士”,说明在帕木竹巴眼中,仁钦贝不是凡夫,而是修行达到十地的菩萨。一次,当寺里法会解散时,帕木竹巴来到仁钦贝跟前,用手杖在地上戳了三下,口念三遍嗡啊吽,最后用手杖顶住仁钦贝胸口说:“你将获得大禅定,甚至超过大禅定,为此我很高兴。”

公元1170年,帕木竹巴·多吉杰波圆寂,仁钦贝共师从帕木竹巴的时间虽然只有两年零八个月,但是他得到了帕木竹巴的真传。仁钦贝对帕木竹巴有着坚定的信仰和深厚的感情,在他的心目中师尊如同真佛。他将以前作为礼物献给上师而上师拒受的那匹母马,甚至连自己所住茅屋的石头都用于修建上师灵塔和经殿,为上师的后事不遗余力。

上师去世后,仁钦贝开始独居山洞,修炼密法,进入了密法的实修阶段。仁钦贝严守戒律,他虽是居士,但发誓绝不近女色。仁钦贝告诫自己供奉饮食的一位女施主,不要单独前来。而那位女施主也有殊胜信念,她表示不会一个人来的,并要坚持供给他三年的修行口粮。从这个谈话我们也可得知,仁钦贝这一次专修了三年。

仁钦贝悟性很高,他能将自身遭遇的苦难和密法的观修,以及众生的苦难联系起来修习,从而有了独特的情感体验。有一时期,仁钦贝在修行的过程中患上了麻风病。这在当时是难以治愈的疾病,他的思绪变得混乱起来,认为染上这种病,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痛苦、更凄惨,不如死去。但当他再一次给大悲观世音菩萨画像行告别礼时,心里又想到:如果自己死了,还有师尊的秘诀,可以得到往生,又有中阴密法,不用担心来世之事,而这些有情众生比自己更为可怜。仁钦贝从自身的痛苦想到了众生的痛苦,他的思想境界得到了升华,他的心中便产生了强烈的慈悲感。于是,他把强烈的慈悲之心融入身中要穴,进行专心致志的修持。最后治愈了自己的麻风病。为此,众人给仁钦贝送上“驱赶麻风病者”的雅号。此后,仁钦贝认识到遮罪和自性罪应一致,大手印与戒律应一致,因此,1177年,他拜都松钦巴为亲教师,温孜隆巴为轨范揭摩师,年巴堆增为屏教师,在如数比丘中受比丘戒,并持守素食一座禁戒,成为正式出家比丘。

三、止贡·仁钦贝创立止贡噶举派

(一)止贡·仁钦贝创立止贡噶举派

帕木竹巴自1170年圆寂以后,丹萨梯寺处于比较涣散的状态,由向蔡巴代为主持。1177年,仁钦贝回到丹萨梯寺出任住持一职,仁钦贝处于帕竹噶举领袖的地位。但是这次任职并不成功,在位不到两年时间就匆匆离职了。从史书的记述看,原因有两方面,一是资历尚浅,在寺僧中没有什么威望,缺乏影响力,因此遭到一些排挤也是可能的。另一方面,仁钦贝缺乏寺院管理经验,自己又没有雄厚的财力,寺院经济出现困难,无力维持那么多寺僧的生活。因此在失去了本寺大多数僧众的支持和自身威望不足的情势下,仁钦贝只有无奈离去。

1179年,时年36岁的仁钦贝来到了桑日北部一百多公里处的止贡地方,从他师兄米聂贡仁的手里接收了一座小寺庙,准备在此立稳脚跟。这座小寺庙是1157年由米聂贡仁所建。米聂贡仁也是帕木竹巴的弟子,他们二人是师兄弟关系。这里成了仁钦贝活动的中心,他在这里不断积蓄力量。经过仁钦贝的积极努力,寺院不断得到扩建,僧众不断增加。这座小寺庙成为日后著名的止贡替寺,由此传出了止贡噶举派,止贡寺成为止贡派的中心寺院。

止贡派能在此地立稳脚跟并获得长足发展,最直接的原因是止贡的地理位置优越,因为它不仅位于农牧业区的交织地带,而且还是商旅往来频繁的康藏交通要道,因此,在当时相比较周围的其他地方,止贡地区的经济是十分发达的。“没有丰厚的布施,就不会有宗教上的兴盛”。止贡噶举派以止贡地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止贡派势力范围。随着止贡噶举派在此地的迅速崛起,也促进了止贡地区的繁荣。

(二)止贡·仁钦贝重返丹萨梯寺及与达隆塘巴之间的纠葛

1.止贡·仁钦贝重返丹萨梯寺的原因

仁钦贝离开丹萨梯寺有其不得已的原因,但是仁钦贝在经过了几年的历练之后,声望大增,并且扩建了止贡替寺。“养护广大徒众时,由南瞻部州一切财富之源处,龙王玛坠作施主,丰富完足的饮食用品不劳自获。西藏的所有封建领主,以及印度、汉地、木雅、果洛、霍尔等地国王都敬奉至尊,并常来献供。此时,僧徒数量达到空前,当聂钦布杰瓦拉囊作大供、为其儿发放布施时,聚集徒众五万五千五百二十五个”。可以说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当初无奈离开丹萨梯寺的仁钦贝了。

“至尊虽住止贡,但仍关心着丹萨梯寺”。一方面从情感上来讲,仁钦贝对帕木竹巴和母寺丹萨梯寺确实有很深厚的感情,就如现在的学子们对自己母校的感情。毕竟仁钦贝在丹萨梯寺学习期间,与师父帕木竹巴和众多师兄相处融洽,并且他跟随帕木竹巴学习了很多佛学知识。尤其是帕木竹巴对仁钦贝不仅十分信任和喜爱,更是对其进行大力栽培和提拔,把一切教法无保留地传给了他。这种对母寺的深厚感情是促使他在功成名就的时候想回丹萨梯寺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从现实的情况来看,不管是在当时还是日后,丹萨梯寺一直都是帕竹噶举派的主寺,在社会上有广泛的影响。帕木竹巴门下弟子云集,其中不少优秀弟子在各地传教建寺,帕竹噶举派也由此而发展出了八个小支派。所以,这八个小支派谁能登上丹萨梯寺的法座,谁也就意味着是整个帕竹噶举派的教主,拥有了至高的地位。正如《止贡法嗣》所载,后来,仁钦贝的弟子兼近侍扎巴迥乃(出身朗氏家族,系乃东、桑日一带的豪族)出任丹萨梯寺住持时,仁钦贝对他说:“昨日我是你的上师,今后你是我的上师。”并向之顶礼,这也能说明丹萨梯住持在当时地位之尊。

2.止贡·仁钦贝与师兄达隆塘巴合作扩建丹萨梯寺

仁钦贝在以什么样的方式重返丹萨梯寺的这个问题上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从其成长经历来看,仁钦贝从小就是一个思维缜密、行事谨慎的人。据《止贡法嗣》记载,仁钦贝妹妹因常遭其夫的打骂指责,痛苦不堪,难以忍受而自尽。在由谁来送葬尸体的问题上,两个家族争吵不休,甚至发生争斗,危及许多人的生命。为了缓解矛盾,仁钦贝在暗地里悄悄地给占卜师一些赏赐,让他占算后说送葬尸体者需要一个猪年生的人,而仁钦贝自己则是藏历水猪年出生的人。这样就由仁钦贝送葬了妹妹的尸体,使得两家矛盾得以解决。由此可见,仁钦贝是一个非常善于处理矛盾的人。

仁钦贝决定与达隆塘巴联合,将过去多吉杰波静修的茅棚改建为大殿。事实上,仁钦贝选择与达隆塘巴合作也是经过他一番深思熟虑的。首先,达垅塘巴早在1165年就拜帕木竹巴为师,在帕竹的弟子中有较大的影响。其次,达垅塘巴虽然享有高僧大德之名,但是相对来说没有很深的城府,所以和这样的人比较容易合作。

达珑塘巴和仁钦贝的合作开始十分顺利,不仅将原来的茅棚扩建成了大殿,而且达珑塘巴非常积极,还将自己的财物和经书源源不断地运入该寺,作为对已故上师的奉献。而帕木竹巴生前的弟子和信徒为了表示对帕木竹巴的崇敬,也纷纷捐献财物、经书及佛像。丹萨梯一下子变得富有起来了,仁钦贝和达珑塘巴自然受到了人们的赞誉。

可是他们二人的合作不久就出现了裂痕。当大殿建成后,仁钦贝却自行处置了寺中的财物,其中很大一部分经书转移到了位于雅鲁藏布江北岸的加查县和朗县之间的塔布噶举的祖寺——岗布寺。后来仁钦贝又以准备修缮桑耶寺为由,把其余的财物和帕木竹巴的灵塔运往止贡寺。仁钦贝与达隆塘巴这两个师兄弟也就从此失和。对于这段历史,《止贡法嗣》是这样解释的:此时,昂续地方的头人间发生争执,至尊仁钦贝前往昂续进行调解,使之18年间无有争执。还曾修缮了桑耶寺。某时,一位没有子嗣的大富人家,把所有财产作为三佛田供养奉献给丹萨梯寺,为此昂续诸人鬼迷心窍说:“这样,我们本地人没有得到一点好处,要拆毁丹萨梯寺。”于是仁钦贝想不出万全之策,最后只好把丹萨梯寺内的经卷迎请到岗布寺,把自己为上师帕竹铸造的吉祥灵塔用车迎请到止贡寺。当时至尊自己赤着脚,率僧众来到坐那雅囊,夹道迎接,把吉祥灵塔暂时请住止贡寺,使丹萨梯寺摆脱了昂续人的损害,并且给灵塔以殊胜供养。

对于这样的记载,显然是为了掩饰和美化仁钦贝当时的一些做法。事实上,仁钦贝这样做的目的不能说没有一点为自己所建的止贡寺考虑的因素。同时,仁钦贝说当地有械斗危险,将经书等运往达波拉杰的岗波寺,不仅仅是为了敬崇祖师,也可能是为了取悦向蔡巴、都松钦巴等当时影响远大于仁钦贝的岗波巴主要弟子。但是这件事情引起了达垅塘巴及丹萨梯寺僧众的强烈不满和反对,仁钦贝不得已又把帕木竹巴的灵塔送回。《止贡法嗣》也说由于达隆塘巴心中难以容忍,所以吉祥灵塔又从止贡迎请回丹萨梯寺。仁钦贝决定另造一座多吉杰波的灵塔供在止贡替寺,遂在止贡寺的岩石上,修建经堂,里面造上师帕木竹巴的吉祥灵塔。灵塔塔高五层,塔上塑两千八百神像,并把自己手里所有的上好供品都奉于吉祥塔。

1208年,仁钦贝的门徒扎巴迥乃出面来调解纷争。既然是仁钦贝的门徒,难免不会偏袒自己的师长。于是,仁钦贝在这场纠纷中占了上风。尔后仁钦贝安排扎巴迥乃继任丹萨梯寺的住持,这一方面是为了感谢扎巴迥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此时他年事已高,不能频繁地往返于止贡和丹萨梯寺之间。而达垅塘巴却因为这件事情感到很气愤,一年多以后便抑郁而死。这件事情可以说对达隆噶举派和止贡噶举派的关系造成了很深的负面影响。所以《止贡法嗣》中也说了一些诋毁达隆塘巴的话,而在以后也没有达隆噶举派对止贡派的支持的历史记载。

(三)止贡噶举派在止贡·仁钦贝时期获得空前发展

仁钦贝在世时向外广传佛法、招揽门徒,止贡寺也得到了空前的发展。“此时,僧众数量大大增加,当远近僧徒集合一处时,竟有七万之多”。当时仁钦贝在止贡讲经说法,教授弟子,他讲“释一切显密论典《正法一密意趣·金刚语》共一百五十,加上四十补遗,由京俄·谢迥结集”。其弟子又“完成了他的论著《犬乘佛法心要》的结集”。他为弟子正修大手印而传出引导支分《五具》,并说“犬手印法如狮子,若无五具即无眼”。其五具谓:一修菩提心,二修上师观,三修自身为本尊,四修无分别观,五发愿回向。可见止贡派的教法在继承噶举派教法的同时,在止贡巴时期就已形成了本派的特色。

另外,仁钦贝这一生中曾派了三批弟子去神山冈仁波且(冈底斯山脉主峰)等处修行、弘法。这一方面是仁钦贝想扩大止贡噶举派的影响,另一方面其上师帕木竹巴生前曾有嘱托。帕木竹巴之所以让他们到冈仁波且地区去弘法,是因为这里的圣山圣湖(玛旁雍错)是西藏的修行圣地,这里不仅是苯教的圣地,也是印度教和佛教徒的朝圣所在。而对于噶举派来说,这一地区则显得尤为神圣。因为噶举派的祖师米拉日巴本人曾在此修行。第一批派出的弟子以囊浦巴为首;第二批以俄钦波及嘎巴强多为首;第三批以俄却吉·彭措嘉措为首,此人又被称作古牙岗巴。古牙岗巴将止贡派的隐修士组成了一个紧密结合的宗教实体,由一位多津意为“金刚持”负责领导,他由止贡替寺住持任命,是止贡派在西部西藏的最高领袖。另外,古牙岗巴还在岗仁波且以南的山谷中建了一座远声寺,这里既是多津的驻锡之地,也是止贡派在西部西藏的总部,至今传承未绝。因为,止贡派的隐修士是在山里修行,过着苦行僧式的生活,所以他们又被称之为“山人”。可以说,止贡巴派弟子到外地修行传法,扩大了止贡派的影响,使止贡派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了空前的发展。

这一时期止贡寺到底有多少僧众,《止贡法嗣》中的记载并不清晰,如言以大班智达古杨岗巴为首的五千五百二十五名僧人派往冈仁波且去修行,以善知识雅如白扎为首的五万五千五百二十五名僧人派往拉齐雪山去修行,以密宗师国沃且为首的五万五千五百二十五名僧人派往杂日山去修行。而在提到止贡替寺举行法会聚集僧人时,同样说有五万五千五百二十五名,而有的说甚至达十几万人。这些记述很难取信于人,有夸张的嫌疑,以此凸现止贡派在当时的盛况。事实上,以当时西藏的人口数量分析来看,仅止贡一派确实不可能就有如此多的僧人。“若按后世元朝对西藏十三万户的人口统计,直贡为3630户;前藏共20l68户、82272人;后藏11885户、47540人(按每户4口人计),合计为14万人”。虽然《止贡法嗣》所记止贡派僧人数字水分很大,但至少也可说明止贡派在那个时代已有了长足发展,仁钦贝已有了很多信徒。

1217年仁钦贝圆寂,其灵塔建于止贡寺。仁钦贝开创的止贡噶举派,一直传承至现在,仍是藏传佛教重要的教派之一。而止贡寺的香火依旧旺盛,仁钦贝的灵塔仍然是信徒心目中崇拜敬仰的圣物。

(作者:杨兰兰,西北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2007级宗教学硕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