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历史与逻辑:中国外交战略发展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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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外交为民走了多远?

在21世纪初,中国领导集体提出了“立党为公、执政为民、以人为本”的新治国理念,特别是将人权概念首次写入《宪法》,使尊重和保障人权的概念上升为国家根本大法的一项原则。这些发展变化深刻影响到中国的外交工作的理念和重心的改变。中国外交加强了为中国公民利益服务的宗旨,从“外交为国”发展到“外交为民”,进入了“外交为民”的新阶段。

外交为民,是国家发展到一定阶段政党执政理念和现实所驱动而逐渐形成的。实际上,来自海外的华人华侨的遭遇是激发、催生中国“外交为民”新政的直接动力。

随着中国对外开放与“走出去”战略的不断发展,中国的各项对外事务迅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国人走出国门,从事公务、投资经商、劳务输出、留学、旅游等境外活动,既对外展现国家及国人的风采,也展示了中华民族的整体形象。

中国海外移民主要包括海外华侨与外籍华人两类,前者指定居外国但尚未取得外国国籍的中国公民及其后裔,后者指已加入或取得住在国国籍的华侨及其后裔。在新的形势下,中国海外移民相关工作已不再限于针对海外华侨与外籍华人的传统侨务,还包括保护中国公民和法人在境外的合法活动及其正当权益。

近年来华人华侨却在国外受到了很多不平等甚至残酷血腥的对待,面临巨大的挑战与压力。

1.海外华人经济进一步发展遭遇歧视性“壁垒”。除了因为新移民资本规模偏小、缺乏国际知名品牌、与东道国存在文化冲突、经营方式过于依赖宗族同乡等人际关系网、传统家族化管理模式陈旧、在当地参与政治融入主流社会不足等原因之外,不断出现的对华人的无端排斥和无理取闹极大影响了华商实业的发展。这种负面因素被媒体关注、被大肆炒作,会给所在地整个华人华侨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2007年年金记录问题是日本爆出的有关国人的热门新闻之一。不久前,社会保险厅发现在2007年12月10日至20日间,重新登记的“台账”出现了许多错误记录,经调查后发现是个别中国劳动者因为不熟悉日语的汉字发音,没有正确区分日本的姓和名引起的。这本是一件工作失误,算不上一则大新闻,但是日本媒体大肆渲染,在日本民众心中造成了对中国人的恶性印象。

这是几年以来海外留学生遇难简图。另一件事发生在2008年2月7日,在东京有几名中国人因使用、贩卖假外国人登录证遭警方逮捕。在《每日新闻》的报道中,特意强调兜售假外国人登录证的犯罪嫌疑人完山嘉兰是中国食品店的经营者,店里专卖中国制的冷冻饺子等食品。由此在日本媒体的大肆宣传下,造成本来备受青睐的中国饺子在日本成了“冷门”。中华街一位业者如是说:“目前正是春节期间,横滨中华街也乘势推出一系列活动以吸引更多游客。‘饺子事件’无疑会冲击中华街的生意,冲击有多大还说不好,但卖饺子、包子的店铺生意肯定会受影响。”

事后旅日华侨发表了《致日本媒体和企业的公开信》,希望日方以大局为重,采取符合日本和中国两国人民利益的行动。指出:希望部分日本媒体赶快停止对“中国制造”的炒作,部分企业、餐馆不要走极端,对其他无辜的中国产品一概排斥,以免给包括在日华侨华人在内的日本社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和情绪对立。

2.海外华人容易成为所在国社会问题的替罪羊。前面说到的印尼华人在1998年遭受空前劫难,就是其腐败政府无法应对亚洲金融危机,为转移国民视线而由政府策划、部分军人参与所犯的滔天罪行。

在菲律宾针对华人富商的绑架层出不穷。印度华人处境艰难,在过去40年中人数锐减了90%。而每当出现所谓“国家安全”问题时,所在国总是无端怀疑华人华侨的忠诚度、安全度。

2005年7月26日早晨,来自中国江苏、上海、广东、浙江、四川、北京、重庆以及香港地区的约600名游客,在吉隆坡住宿的云顶高原第一世界酒店领取餐券时,发现餐券被不明人士画上相当恶劣的不雅图案,认为受到污辱而引起众怒,群起聚集在大厅要求云顶管理层道歉。正当中国游客在大厅议论纷纷且要求会见管理层时,不明就里的酒店警卫见到群情激昂的游客,竟出动狼狗以图控制秩序,有几名愤怒的中国游客与警卫发生肢体冲突,其中一游客被警卫以手铐反锁双手带往保安室,冲突一直延续到下午。

这一事件后来虽在中国大使馆交涉下终告平息,但因为一点冲突就出动狼狗及动用手铐,这一涉及约600名中国大陆与香港游客的马来西亚“云顶风波”,也从另一个角度看出很多的国家都对华人华侨甚至中国游客有很高的警惕性,难道在他们眼中中国人都是暴徒?都是社会的危险因素?

3.最基本的人身与财产安全难以保障。南非华侨华人频频遭袭,2004年共有22人遇害,2005年发生针对华侨华人的武装抢劫事件40多起,8人遇害。

由于贫富悬殊、失业率居高不下、法制松弛、枪支泛滥以及南非警察效率低下等原因,南非已是世界上犯罪率最高的国家之一,社会治安形势非常严峻,而华侨华人经常成为犯罪分子袭击的对象,南非几近成为华商的“地狱”。

2006年1月10日晚,香港商人刘向荣在南非家中与5名入室歹徒搏斗身中5枪,11日凌晨在医院不治身亡。2006年2月4日,来自中国山东省青岛市的青年男子陈敬敏4日傍晚在南非最大城市约翰内斯堡北郊米德兰的工厂遭到武装抢劫,不幸头部中弹身亡。2006年2月5日傍晚,一名来自中国福建省的35岁女子陈建青在南非遭抢劫身亡。陈建青的同伴右腿中枪受伤,歹徒当场抢走5万多兰特(约合8200美元)现金和首饰后逃跑。短短几十天,在约翰内斯堡就发生了3起中国人遇害事件。

南非曾经是商机众多的创业天堂,气候、交通和当地的消费条件都很适合中国人创业。根据南非侨会的大致统计,截至2006年2月在南非的中国人已达20万人。然而如此血腥的治安环境,让旅居南非的华人华侨人心惶惶,大大削减了华人华侨在南非生产生活的积极性。对此,中国政府进行了积极交涉。为保护华侨华人人身安全,在约翰内斯堡成立了南非华人警务合作中心。该中心和南非地方警局建立了良好的工作关系,在抵御防范华人社区内部犯罪活动及督促南非警方侦破涉及华人犯罪方面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4.海外华人遭遇非传统安全问题尤盛。如中国海外投资项目、建设工程不时遭遇不测,西班牙烧鞋事件,尼日利亚中国商城2005年年末被海关查封,俄罗斯圣彼得堡的“中国城”项目招致非议等。

同时,近年来中国出境工程人员更是屡屡遭劫,伤亡惨重,其中尤以参与巴基斯坦工程建设者最为惨烈。

更为严重的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扩大,特别是“走出去”战略的实施,海外移民和公民因私因公出境人数有不断增加趋势。

据教育部统计,自1978年至2004年年底,中国出国留学人员累计达81.49万人,留学国别108个,目前仍有61.7万人在外,其中42.7万人仍在学习。

据商务部统计,到2004年年底,中国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净额达448亿美元,遍及149个国家和地区。

据劳动部与国际移民组织统计,中国通过正规渠道在境外就业的人数为60多万。

2006年7月20日,在塞浦路斯的拉纳卡港,中国驻塞浦路斯大使赵亚力(中)引导从黎巴嫩撤出的华人华侨走下希腊军舰。目前中国每年出境旅游人数达3000万。2006年,中国出境游客大约为3400万人次,要知道,这一数据在1978年不过20万人次,20余年间,增长了近170倍。世界旅游组织预测到2020年中国将有1亿人出国旅游。随着中国海外移民的不断增加,加之中国出国留学、对外投资与工程承包、出境旅游规模不断扩大,使得中国保护海外利益工作的难度空前增加,如2005年中国外交部共处理2万多起领事保护事件,平均每天就有50多位海外同胞遇到“麻烦”。

华人在海外遇袭,原因错综复杂,概括来讲,不外乎政治、经济和文化三个方面。在政治上,国际恐怖主义和海外排华势力是对中国公民的主要威胁,近年来的中国公民遭袭事件表明,恐怖主义不再仅仅针对西方人,“火已经烧到了我们头上”。在经济方面,则主要是由中国人的经济活动与当地居民的利益发生冲突而引起的,中国人吃苦耐劳、勇于冒险和创新,事业上的成功很容易招来嫉妒。在文化方面,华人不能很好融入当地社会,只顾挣钱而忽视企业的社会责任感,也会由此而遭到报复和袭击。

中国对海外公民的保护,任务非常艰巨,而且,长期以来中国外交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一切都得摸着石头过河。2000年,外交部发布《中国境外领事保护和服务指南》,2004年,成立涉外安全司,并设立“应急办公室”,而且本着“预防与处置并重的原则”,外交部制定了协调、预防、应急、服务、磋商五项机制。2003年开始,中国外交工作增加了很多为人民服务的重要内容,如设立外交部开放日,成立公众外交处,逐步开放历史档案,在网上与网民进行外交话题对话等。在外交部的网站上,我们还能经常看到类似“出国特别提醒”的重要信息。2006年中国外交部在领事司设立领事保护处,专门负责涉及海外中国公民的领事保护案件的处理,这是中国实施“外交为民”方针的一项新举措。中国政府加入《联合国人员和有关人员安全公约》,在宪法上写明保护“人权”,在实际工作中依法维护华人权益,使得外交为民从临时应对逐渐走上了依法保护的制度化、规范化的新阶段。

对海外华人保护的最成功、最典型事件,当属东帝汶撤侨、所罗门撤侨、黎巴嫩撤侨大行动。

中国从所罗门撤侨。

2006年4月18日,所罗门群岛发生骚乱。

之后,当地的华人华侨就向最近处的中国驻巴新大使馆进行了报告。驻巴新使馆在得知骚乱事态后立即汇报到中国外交部,保护海外侨民的应急机制迅速启动。很快,1名领事参赞和1名领事奉命前往所罗门群岛,直接在骚乱地了解情况,帮助受损的华人华侨。中国还没有和所罗门群岛建交,这样的工作是有相当难度的,尽管如此,骚乱地的侨民保护工作还是取得进展,近400名华人华侨来到了所罗门群岛的警察总局,受到保护。

4月23日正在沙特阿拉伯进行国事访问的国家主席胡锦涛指示外交部和中国驻巴布亚新几内亚等国使领馆,采取措施切实保护我在所罗门群岛侨民的安全,努力帮助他们解决困难。胡锦涛主席还请有关部门转达他对我侨民的亲切慰问。温家宝总理也指示外交部和有关部门密切关注局势发展,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维护我在所罗门群岛侨民的安全。4月24日晚,中国南方航空公司的1架波音777飞机从巴布亚新几内亚(简称“巴新”)首都莫尔斯比港的机场起飞,310名离开了所罗门群岛的华人华侨和家属乘这架中国政府的专门包机飞向广州。这是中国当代外交史上比较少见的大规模撤侨行动之一。许多外国媒体在报道这次事件时都提到了中国政府的努力与高效,因为一个国家想从一个未建交国中撤走侨民的难度是很大的,它必须借助于第三国的力量。实际上,中国这次撤侨也主要是经过巴新及澳大利亚等国中转的。

撤侨的指示一下达,驻巴新使馆的全体人员和中国驻巴新的援外专家组、许多中国公司立刻行动起来。4月22日联系巴新航空公司包机,当天下午15时第一班包机就起飞了,晚上21时首批撤离的侨民到达巴新。接着,4月23日上下午各1班,4月24日1班,4架次的客机一共把312名华侨华人和家属载离了骚乱的所罗门群岛,来到巴新首都莫尔斯比港。在312人中,212人是中国侨民,98人是持所罗门群岛护照的当地华人,2人是嫁给华人的所罗门妇女。所有的人员下了飞机后都顺利地在巴新入境。使馆早已做了大量工作,巴新政府非常协助中国的这次撤侨行动,整个过程中,巴新总理府和外交部都有高官参与协助。中国撤离侨民到巴新的入境签证,巴新驻所罗门群岛的外交使团在所罗门群岛就全部办好了。事实上,中国这次保护中国侨民的行动是多头并行的。所罗门群岛的治安由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的维和警察和发生骚乱后增援的澳大利亚士兵在维持,中国对澳大利亚等方面也做了迅速而有效的工作,使300多人分次撤离所罗门群岛的途中,都得到了当地治安人员的严密保护。此外,澳大利亚、新西兰驻巴新使馆共出动了6名人员协助中国方面的撤侨行动。据介绍,除了已经撤回国内的300多人,还有数十名华侨华人自行撤往澳大利亚、新西兰,或投奔所罗门群岛当地未受冲击的亲朋好友。有评论指出,从撤侨的过程可以看出,中国的综合实力在增强,政府护侨的责任感和能力都在提升。

从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新中国建立以来,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式“外交为民”呈现出从宏观走向微观、从国家走向个人、从盲目探索走向规范法制化的良性发展,具有鲜明的渐进特点,正如现任外交部长杨洁篪总结的:“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中国的外交是人民的外交,是为人民的根本利益服务的。新中国成立50多年来,外交为维护国家独立、主权和领土完整发挥了重要作用,为中国人民能够在和平的环境中建设自己的家园作出了重要贡献。当前,外交工作在中央正确领导下取得重要成绩。中国执行全方位外交政策,稳定和发展同大国的关系,推进同周边国家的睦邻友好,加强同发展中国家的团结与合作,积极开展多边外交,促进对外经贸合作,维护公民和法人的海外合法权益。外交为国家经济社会发展服务,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服务,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服务,为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