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宏伟林学院毕业以后考上了公务员,还没高兴几天,接到了去青山乡政府报到的通知。拿着那张通知书,他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全身都凉透了。青山是个三县交界的山区乡,听去过那里的人说,到了乡里,好像到了西藏高原,山高路远,进去就出不来了。看着杨宏伟发呆的样子,父亲告诉他,现在找工作不容易,是金子到什么地方都会发光的。就这样,杨宏伟带着父亲的嘱咐去了青山乡。
到青山乡政府两天后,乡长黄萧特地陪杨宏伟去水竹弯村,让杨宏伟联系这个村。乡里的旧吉普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停在了一个山弯口,杨宏伟下了车,看到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却没有看到村子。黄萧看杨宏伟疑惑的神情,告诉他到水竹弯村还有十多里山路。说着,黄萧带着杨宏伟拐进了一条不足三米宽的机耕路。
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黄萧告诉杨宏伟,水竹弯村是乡里最偏远的山村,村民全靠种田为生,加上山上的树木有点收入,经济十分困难。由于没有集体经济,这条路做了十多年还是没有做成。黄萧让杨宏伟多和村干部沟通,争取为村里办几件实事。说话间,杨宏伟突然朝山上爬去,只见他快步爬到一棵小树苗旁,呆呆地望着那棵小树出神。杨宏伟的怪异举动,让黄萧吃了一惊,他走到那棵小树旁仔细看了看,这棵树树皮呈红褐色,叶子狭长,枝条垂软,觉得也没什么奇怪,就让杨宏伟继续赶路。
两人没走多久,杨宏伟又朝几棵大树奔跑过去,围着树又摸又看。这时,有两三个人拿着钢锯、砍刀也来到树下,他们有的爬上树捆扎绳索,有的拿出钢锯。正当他们准备砍树时,杨宏伟大喝了一声:“不准动。”
“你是谁?”“这山不是你管,这树不是你栽,这几棵树我们已经花五百元钱买下了,小伙子不要多管闲事。”那伙人见杨宏伟他们只有两个人,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杨宏伟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数出五百元递过去:“这钱还给你们,这树不能砍。”
这一下,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愣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人拿着砍刀说:“小伙子,五百元是我们向村里出的价,现在树是我们的,我们卖给你,你要出一千元。你今天不拿出一千元,我就要砍树。”说着抡刀朝树上砍去。
杨宏伟见有人砍树,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那个人。争执中,有人惊叫起来:“血,血,刀子伤人了。”
听说伤了人,这几个人钱也没拿就跑了。黄萧急忙扶杨宏伟在石头上坐下,杨宏伟的左手臂上被划出了一条大口子,鲜血直往外冒。黄萧用衣服帮杨宏伟包扎了一下。当他们离开时,两人突然听到一声婉转柔和的“谢谢”声,看看四周无人,两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黄萧和杨宏伟到水竹弯村后,村主任柳天宝急忙把杨宏伟送到村卫生医疗室,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正在为村民输液。柳天宝介绍说,这是他的女儿柳雪兰,大学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就去县城参加了医疗专业培训,回村办起这个医疗室,为村民提供简单的医疗服务。柳雪兰为杨宏伟细心地清洗了伤口,然后进行了包扎。柳雪兰告诉杨宏伟,伤口不是很深,休息几天应该没事。
下午,杨宏伟说要在村里住几天,既方便治疗,又可以顺便了解一下村里的情况,黄萧见他说得合情合理,就先回去了。
送走乡长,杨宏伟就让柳天宝赶紧找个照相机,柳天宝说没有,让他找柳雪兰想办法。
杨宏伟找到柳雪兰,柳雪兰对他不冷不热的,说:“你不好好养伤,找照相机干什么?”
杨宏伟说:“凭我学过的专业知识,我感觉你们村的这几棵树不同寻常。如果砍了,上百年的古树可能就毁了。因此,我想拍几张照片,回去好好研究。”听说要研究,柳雪兰的兴致也来了,她陪着杨宏伟,用几天时间拍摄了许多照片。
回到乡政府后,杨宏伟拿着从水竹弯村带回来的植物标本和照片,对照书本知识,又从网上进行查询,他还特地赶到县城向有关林业专家请教,初步确定这种植物是在地球上有250万年历史的天然珍稀植物红豆杉。
发现红豆杉后,杨宏伟几乎把家搬到了水竹弯村,在柳雪兰的陪同下,他用了半年多时间,翻山越岭,对水竹弯村方圆几十里附近的山林进行了调查,结果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山坳里,发现了近百亩成片的红豆杉。杨宏伟白天上山,晚上写调研报告。就在调研报告完成的那天晚上,杨宏伟对柳雪兰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雪兰,我爱你,嫁给我吧。”
柳雪兰“扑哧”一声笑了,说:“宏伟,你对我还不了解,我不期望我的爱情故事里出现那种为爱情不惜赴汤蹈火、九死一生的感人场面,但是,我希望我的爱情也能轰轰烈烈,你这样一句我爱你,我不会轻易接受。”
杨宏伟说:“那你要怎样?”
柳雪兰说:“我要你在一千个人面前对我说,我爱你。”
杨宏伟一下子泄了气,说整个水竹弯还不到五百人呢,到哪里去找怎么多人?
柳雪兰说:“这是我对你的最后考验。”
杨宏伟的调研报告完成后,他把调研报告分别寄给了县、市、省相关部门,青山乡水竹弯村发现红豆杉的消息很快引起各级领导的重视,乡里专门成立了护林队,负责红豆杉的保护工作。县里为了方便各级领导、学者调研和记者采访,特地拨款五十万元,修通了到水竹弯村的公路。公路通车这天,各级领导、大批记者纷纷赶来,水竹弯村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当村主任柳天宝说这一切都要感谢乡干部杨宏伟时,杨宏伟充满深情地说:“水竹弯村这片神奇的土地孕育了植物的瑰宝,让我有了施展才华的天地,我会和大家一起继续努力,把水竹弯村的经济一步一个脚印地搞上去。”说到这里,他话语一转,高声说:“借此机会,我还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红豆杉的调研离不开柳雪兰姑娘的支持,我除了真心诚意地对她表示感谢外,我要当着大家的面说,柳雪兰,我爱你——”话音刚落,会场上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通车典礼结束后,杨宏伟和柳雪兰又一次来到村口的红豆杉下,杨宏伟问柳雪兰:“我至今想不通,那株百年古树怎么会说谢谢呢,不会是你们水竹弯村的祖传绝技吧?”
雪兰笑着说:“你没看武侠小说里的空谷传声吗?我用的就是这绝招啊。”
杨宏伟摇了摇头,表示坚决不相信。
雪兰笑得更厉害了。雪兰说,为了保护古树,她偷偷在古树旁安装了遥控感应装置,那天杨宏伟他们一到树下,她就知道了,看到杨宏伟舍命保树的样子,她忍不住说了声谢谢,想不到遥控装置怎么把她的声音发了出去,她自己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呢。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杨宏伟拉过雪兰的双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胸口,如火的爱情已经让他们陶醉。他们抬头看看那几棵历经百年风霜茁壮成长的红豆杉,在稻香鱼肥的金秋,显得更加枝繁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