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些人来说,最大的毛病就是自命情高,不合群,难与他人相处。事实上,犯这种毛病的人最多的,恐怕还是知识分子。当然,并不是说,读多了书,就一定会自以为是,目空一切,但是,相比之下,读书人爱犯这种毛病,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其实不自觉的自视过高,大多出于生理原因,即人总是以自我作为判定和衡量是非、优劣的基础,一切由我出发,一切以我为准,这无疑是最自然、最方便的。在正常情况下,这是自信心的表现,在非正常情况下,就很容易变成不恰当的自我估计。
自觉的自视过高,大多出于心理原因,其动力就是虚荣心和护短。有人说虚荣是落后的根源、骄傲的根源,并非没有道理,正是虚荣心的作怪,人才往往欺骗自己,干出瞪着眼睛说瞎话的傻事。不管是自觉的自视过高,还是未被察觉的不自觉的自视过高,都属于自己未能真正了解自己的范畴。这种现象,表现在对于社会要求方面,就是对社会的期望过高,盲目地要求它有自己本不存在的种种优点和能力,能有理想中的回报。但是,由于这种期望本来就是建立在虚假基础上的,因此最终的结果必然是难圆好梦,要求落空。随之而来的,就是懊丧、不平以及对于社会和各种机遇与人际关系的诅咒与抗争。这种情况,在文学领域可能早就屡见不鲜了。
李白当然不能说是无才,更不能说是愚盲,但他自恃才高盖世,目空一切,与人不相容,钻进了自以为一能百能、一通可通、“天生我才必有用”的死胡同,卷入政治涡流之中又难以自拔,因此也就必然要陷入孤芳自赏的迷魂阵,最后只能以悲剧而告终了。
清初有位颇具天赋的诗人黄仲则,本来他如果能够苦心创作,将会在诗坛上大有作为,但是他却一直为了自己在仕途上所遇多岐,未能受到所谓康乾嘉盛世的惠赐而抑郁不平,牢骚满腹,由羡生妒,产生了一种极为强烈的逆反心理,直接影响了自己的身体与情绪,最后贫病交加,只活到35岁就含恨以殁了。
看过《三国演义》和听过京剧《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的人,想必都熟悉马谡这个志大才疏、自命清高,最终祸及自身的人吧。
马谡是“马氏五常”之一,幼负盛名,一直骄傲自满,不可一世。刘备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因此在白帝城向诸葛亮托孤之时,就曾提出了“马谡言过其才,不可大用。”可是诸葛亮却没有看透这位夸夸其谈的纸上军事家,就在与劲敌司马懿交兵时,派他去负责军事要地街亭的指挥工作。不过诸葛亮终究是诸葛亮,在马谡出兵之前,他不但指派“老成持重”的王平当马谡的助手,而且一再嘱咐他;“街亭虽小,干系甚重。”并且请他安排就绪之后,立刻画一张地理图来,但马谡自恃才高,一到街亭,他就大发议论,说是:“此等易守难攻之地,何劳丞相如此费心!”同时决定:就在山顶扎营。早把诸葛亮的嘱咐丢到脑后了。
王平提醒马谡不要忘记丞相的指示,按照街亭的情况来看,若扎营于山顶,实是死地。因为如果一旦魏军切断了我们汲水之道,大家成了“涸辙之鲋”,那就“不战自乱了。”但马谡板起面孔,摆出一副教师爷的身份,训斥王平:“你懂什么?如果魏军真的围困我们,并断了汲水之道,那我们就是‘置之死地而复生’了”。结果,魏军一到,果然切断水路,围困马谡,马谡失去水源,久夺不得,后来无奈失去街亭,被诸葛亮斩首。自古以来,读书人之中像马谡之流可谓多矣。古语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这是因为人们知道一些人缺乏实干经验,纸上谈兵尚可,如果实干,恐怕得考虑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