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有意饶了黛玉的暮霭,在见到她这样的目光,这样清亮,这样的澄澈,似一泓春水,仿佛能洗涤人心的肮脏,越发觉得自己污秽不堪,心中的怒气也高昂了起来,恶狠狠地道:“那本王就成全你!”
手上一张一合,力度更是往下压,手背上青筋暴起!
就在黛玉痛得几乎窒息的时候,只听一声沉厚之音急忙呵斥道:“阿德,快放手!”匆匆的脚步声也走到了门边。
声音不轻不重,却是重量十足,穆德脸上闪过一抹异色,恨恨地松手。
纤细皓腕上一轻,黛玉急忙后退了几步,只见雪肤上已经印着几道青痕。
腕骨差点碎裂的黛玉,痛得颦起双眉,宛如春深水漪,万分清妍可怜。
紫晓先生冷冷地推门而入,面具圆孔中透出十足的冷意,“阿德,我有事情给你说,出来!”背着双手,紫袍摆动,人不张扬,气势却壮。
声音中充斥着一些怒气,似是不待见穆德竟然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
穆德耸耸肩,脸上也没丝毫表情,“有什么事情,在这里不能说?”
想下手,却被紫晓先生阻止,不由得有些恼怒,平凡的五官极为难看。
再看着黛玉,纤影袅娜,楚楚娇柔,正低头揉着手腕,青丝垂下,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可见真是自己下手太重,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悔色。
紫晓先生冷笑道:“我却不知道,何时教出你这样的男子汉!”
男儿当世,宁可算计,宁可拼杀,却绝不能对一个女子动手!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起手,越发显得自己弱得可怜可笑。
穆德愤怒地甩了甩手,这只手,差点捏碎了黛玉的骨头,“我的事情,也不用你来多管什么!主意是你出的,这时候来劝我,未免太过矫情!”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安慰,幸好他来了,不然,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若是真的伤害了黛玉,他自己也颇为过意不去。
紫晓先生看了一眼黛玉,目光掠过绿影镯,才淡淡地道:“不过就是想用她做饵,引来徐若凡而已,既然如此,何必对女子动手?失了男儿志气?”
听出了紫晓先生口中对黛玉的回护之意,穆德心中蓦地里闪过一抹酸涩之意,沉着脸道:“你别忘了,我才是忠顺王爷,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我做主!”
黛玉抬起头,冷冷地忘了穆德一眼,他是谁?凭什么都做主?
冷眼望着紫晓先生眼里的愧疚之色,黛玉不屑地道:“你不配做若凡的师父,也不用惺惺作态地过来劝解忠顺王什么!”
她不会原谅任何一个害徐若凡的人,便是他师父也不行!
既然是同门,何必操戈相向?那个帝王权,就真的这么重要?
他做师父的都出了主意来害自己的徒弟,害自己的徒媳,这般劝解,真格儿如那穆德所说,未变矫揉造作,令人厌恶!
听了黛玉脆生生的怒气之音,穆德眉头一皱,紫晓先生眼里却有些捉摸不定的东西,也并不因为黛玉的话生气,只是对穆德道:“你只要达到你的目的就行,不要伤了她。”
那只绿影镯的来龙去脉,他还没有问清楚,不能让她为穆德迫害。
可是,阿紫那样一个奇女子,又已经去了的人,他们定情的绿影镯怎么会落在徐若凡的妻子手上?这件事情,他倒是须得好好留意了。
他知道林黛玉是贾敏的女儿,可是却不知道她会与阿紫有什么瓜葛。
既然如此,留下她,让他为了阿紫报仇之际,知晓与阿紫有关的往事,也未尝不是一件欢喜的事情。时间过得太久了,久得,他都几乎忘记了阿紫的巧笑倩兮,绿影镯能让自己想起往事清晰,便是功德一件了。
“师父倒是对师嫂上心得很,莫不是不想帮着我除掉徐若凡了?还是瞧中了师嫂天生绝色?”穆德讽刺地笑着,眼里的冷意,却是可比风刀霜剑。
一席话,有些过分,让黛玉气红了脸,伸手抓起一旁的茶碗就砸向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真该下了割舌头的阿鼻地狱!”怒火烧红了黛玉的脸。
他以为他是谁?自己是阶下囚,便要任由他侮辱不成?
外面的风刀霜剑她置之不理,流言蜚语她也置若罔闻,可是他怎能说出这般肮脏下流的话来?没的失了他自个儿的身份!
见到黛玉发怒,穆德身形一闪,茶碗摔得粉碎,茶水流了一地,清气香淡。
穆德看着黛玉气红了的粉脸生出丝丝红晕,竟仿佛新兰初绽,不觉一呆。
一时之间,风卷窗扇,杏花摇动,暗送清幽,那美人如花,冰灵生俏。
紫晓先生皱眉道:“阿德,做大事者,自该谨言慎行,什么时候却变得这样油腔滑调了?”几句话,也让他心里不悦。
他一生一世,只有阿紫,岂能容人如此说话?
别人的生死,他不会去管,若是黛玉没有绿影镯,他也不会去管黛玉与小婉的安危,他只想知道阿紫的绿影镯,为何会在黛玉的手里,仅此而已。
但是也因为此事,他倒是对黛玉有了三分宽容之心,不想杀了她。
黛玉烟眉轻蹙,皱起了一点颦痕生俏,冷冷地看着穆德,这个人,很会变。
他身上有一种危险的气息,不知道为何,只觉得他在紫晓先生跟前也善于隐藏,隐藏住虎狼之性,平凡的外表,掩住了内心的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