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不看也行,只是想问问夫人,这只玉镯从何而来?”紫衣男子似乎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倒也不相为难,只问玉镯出处。
黛玉背着身子看不到,可是雪雁等人却是看得分明,那紫衣男子满脸激动之色,又似心神激荡,双手都颤抖了起来,眼光灼灼,像是看到了心肝宝贝似的,定定地看着玉镯。
听到男子询问,黛玉自是不肯实言相告,是以微微一顿,默默不语。
风卷起地上一层落梅,香气四溢,环绕着黛玉蹁跹如彩蝶,雪花玉光成晕,景色清奇。
那紫衣男子有一身威势,有一股浩然清气,像是浸润在权势顶端的人物,令人不敢小觑。
雪雁却哪里管这些?挥挥手道:“去!我们家姑娘的首饰,哪一件不是买回来的?谁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你这厮问话倒也好笑,莫非,你竟说这是你家的玉镯不成?现在是我们姑娘的,你就不用肖想了!姑娘,我们走!真是扫兴,赏梅也能遇到外人!”
雪雁气呼呼地扶着黛玉往前走,也不知道她气什么,唯独黛玉知道,她小孩子心性,气着黛玉的这只玉镯她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黛玉却是轻柔一笑,软语对那人道歉:“婢子淘气,先生莫在意。”
言语温柔,神态幽娴,仍旧一句不提玉镯之事。
如今世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只极寻常的玉镯而已,还能翻天?
黛玉本不想多惹是非,便没有直言相告,唯恐给徐若凡惹来什么烦恼,毕竟玉镯流落他人手中十几年。她亦万万没有想到,此玉镯竟是关系重大,差点铸成大错,那是血一样的错,割肉一样的痛,让她后悔不迭。
风卷雪梅,烘托黛玉曼妙背影,渐渐消失于蝶海之中。
那紫衣男子眼中现出迷离之色来,定定地盯着那依然闪着灼灼莹光的玉镯,闪着一丝沉痛。
叹了一口气,紫衣男子闷闷不乐地走回梅林深处,随意靠着梅树,轻轻吹起了竹叶曲。
曲调哀怨,声声缠绵,似有无穷无尽的思念,又似有看透世俗的悲怆。
一曲既罢,紫衣男子轻叹道:“绿影镯,怎么会在一个年轻夫人手上?”
仰起头,只觉得脸上微有凉意,却不想,这一忽儿,竟是又下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
“今天,是年三十呢,该是过年的时候,也应该一家团圆,可惜,我却不想去。”紫衣男子脉脉低语,像是经历过了无尽的惨痛,又像是看遍了世态炎凉,他应是犀利的目光,此时却是柔和地看着积雪下不起眼的一处凸起。
是一个孤零零的坟,很小,很不起眼,坟前立着一块小小精致的汉白玉无字石碑。
“阿紫,我说过,要给你报仇,这一日,很快就会来了。”血染苍穹,泪洒九州,都要做到立下的誓言!
紫衣男子看着坟,眼中柔情万千,似乎滴得出水来。
风飒飒,雪也沙沙作响,像是静静地哀悼着坟里躺着的一抹香魂。
可是,却掩不住那隐藏在风雪冬梅中的一抹杀气,浓重的血腥之气。
年后时光如流水,展眼冬尽春至,和风笼罩景城,似江南风吹绿了太湖岸。
冬梅已尽,却是粉桃初绽,虬枝铁干,霞影淡香,一抹秀色映入眼帘。
黛玉很是喜欢这种悠闲的生活,只可惜,没有徐若凡,果然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过了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徐若凡如今如何了?
相思缠绵,源源不绝心中生出,黛玉对镜梳妆也了无心思,玉钗亦蒙尘。
清晨的金光照在窗上,枝头上鸟雀叽叽喳喳,好生欢快。
可是小婉的光彩,却是清光也无法比拟,神采飞扬地来找黛玉,“师嫂,我们出去走走!”
黛玉闻言愕然,停下了梳发的手,柔声问道:“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欢喜?”
瞧着她,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含着喜之不尽的光彩,艳光逼人,可见必定有喜事的。
小婉眉眼都是喜气,眼儿眯成了一条缝,喜滋滋地道:“师嫂,好消息!皇上哥哥传了消息来说,师兄出马,果然是马到成功,已经垄断了大理供奉琉球岛的粮草,与邬将军联手,打败了琉球人,收服了琉球岛的岛主,不日就要凯旋!”
喜笑颜开,小婉不禁手舞足蹈,这才是真真切切的喜事啊!
黛玉喜得站起身来,抓着小婉的手道:“果然都是平安无事的?”
素手微微有些颤抖,绿影镯也摇曳出一抹绿光闪烁在室内,窗外桃影深深,淡香幽幽,一时之间,黛玉竟是激动得情难自已。
小婉笑眯眯地道:“当然都是真的,哥哥也是平安无事的。”
“哥哥?”黛玉一时有些怔愣,虽然小婉贵为郡主,可是此事黛玉并不深知,也没有好奇心问起,此时听闻,难免心中奇怪,顺口问道:“你的哥哥是谁?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难不成也与不凡一同南下打仗了不成?”
小婉愣了一下,却没想到一时喜极忘形,倒是说出这话来了。
不过到底还是想了想,才笑道:“我原是没跟师嫂说起过,今儿个告诉师嫂也无妨。我是南安王府里的婉郡主,名唤谢婉,是南安太妃的女儿,南安郡王谢灵的亲妹子,从小儿是皇上哥哥养大的。原本粤南打败仗的,可不就是我那个旱鸭子师兄!”
脆声玲珑,神色款然,倒是没有一丝藏匿之意。
黛玉却不禁沉吟了片刻,缓缓地道:“我倒是没想到,你有这样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