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亦含笑道:“正是,倘若姑娘愿意,小可倒是有法子救这位少爷。”
小婉立即将黛玉护在身后,上上下下打量着皇上,冷哼道:“我可不信你有什么好心思!”
皱了皱眉头,对黛玉道:“嫂子,我看这位公子也不似恶人,师兄又不愿意与贾府有什么瓜葛,倒是不妨听听这位公子的意思。”贾府的事情,也依稀听过一二,更知道黛玉在那里吃了不少的苦头,徐若凡深为厌恶,加上皇上的意思,更不愿结交了。
她说话,干脆利落,像炮竹一样,“嫂子”二字咬得尤其响亮。
皇上听了,面色似闪过一丝阴沉之色,但是转瞬即逝,黛玉等人都没有留意。
“这位姑娘说得极是,当今皇上最恨结党营私,尤其是贾府赫赫扬扬百年大族,除非姑娘的身份地位能压得过贾府,不然贾府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呢!”皇上含笑看着黛玉,不知道为何,对着别人阴沉的神色,他不想对着她,只想声音放柔,身段放下。
黛玉迟疑了一会,她极少信任外人,也不好做主,便望着李婆。
李婆却也是极有见识的人,素知徐若凡之性,皇上之忧,忙道:“婉姑娘这话有理。”
黛玉听了温婉一笑,道:“既然如此,对公子的提议,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皇上心中蓦地里涌上了十分的喜悦来,这种喜悦,与他得到了江山社稷的感觉大有不同,清甜浓香,竟是婉转不尽,忙殷勤起来。
在茶楼的雅间坐定,皇上便吩咐小犊子先给各人上了热水洗手,手炉暖手,脚踏暖脚,又在桌子上放了一个小小的白铜龙文鼎,一缕淡淡的白烟从青玉雕琢出的凤凰嘴里袅袅吐出,渐渐弥漫室中,似烟海若雾气,朦朦胧胧,如同仙境一般。
“不知道公子有什么法子救救他?”黛玉拿着热手巾一面给贾环擦拭着生了冻疮的手,一面开门见山地问道,清清淡淡的,没有一丝亲热。
皇上手指敲着桌子,望着黛玉雾气中清婉的面庞,眼中似是闪过一抹迷离来,随即恢复清朗,淡笑道:“贾府树大招风,得罪了的人还是极多的,如今竟然撞到了我头上来,少不得也是要管一管的。只是徐将军贵为将军,最是不能涉及贾府之事。”
黛玉手上一顿,轻叹道:“正是。”
虽然不知道这个公子是谁,但是他的话却很对,皇上很不愿意若凡与贾府有瓜葛。
“我姓木,一林双木的木,木霭。”好像看透了黛玉的心思,皇上浅浅地笑了。
暮霭才是他的姓名,而藩王之暮,皆已改了为穆。
黛玉微微颔首,不冷不淡地道:“不知道木公子有什么好法子可安置他?”
室内温暖,又披着斗篷,贾环渐渐恢复了过来,听到这个话,忙跪倒在地上哭道:“林姐姐,你要救救我啊!”
黛玉一怔,忙扶起他道:“快起来,地上冷,有什么话,你只管说。”
暮霭亦笑道:“正是,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我说,说不得,还能还你一个公道。”
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复有笑道:“我倒也是有个极好的法子,只须得姑娘愿意才可。”
黛玉道:“木公子有什么法子只管说,容我听过之后再做决定。”
香烟缭绕,如同淡色暮霭迷蒙。
雅间极是雅致,桌上一盆腊梅花开得正好,也算应景。
贾环心知今日便要断定自己一生归宿,惊慌如鹿的眼儿定定地看着气定神闲的暮霭。
暮霭扬起俊气的眉,看着黛玉,淡淡地道:“徐将军位高权重,既然娶了林姑娘,想必一定说过,再不同贾府有丝毫瓜葛。”
黛玉不喜与外人同坐,将手炉放在贾环怀里,便起身靠窗而立,轻轻地点头,发上的花饰随着低头而俏然生姿,道:“木公子说得极是。”
“既然如此,莫不如让这少爷跟我!”暮霭轻笑而道,容貌俊美,神态更是高贵。
黛玉闻言怔了怔,抬头看着打开的窗子,风吹落几许落发,越发显得香腮如雪,皓腕如玉。
她并没有言语,心中却是在忖度着这位公子的身份,更不知道,能否将贾环托付。
谁知贾环却“扑通”一声跪倒在暮霭跟前,磕头道:“求公子收留环儿。”
暮霭听了这话,却伸手端起了青花瓷茶碗,衬得手指修长干净,脸上虽然带笑,可是口气却隐隐一丝阴冷:“本公子从来不养无用之人,至于你这个小身板,还不如小犊子,那本公子倒是要知道,为什么要收你?”
贾环年纪已然不小,可是到底给欺压惯了的,不过是个燎毛的小冻猫子,登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道:“我听到那些坏人,那些坏人要算计林姐姐,她们怕我说,怕我说,就要打死我!”
雪雁和李婆面色惊诧不已,暮霭脸上亦是闪过一抹狠厉,黛玉微微愕然,轻声道:“怎么?”
忙给雪雁使了个眼色,雪雁上前拉起了贾环,柔声道:“今儿个姑娘在,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贾环抖着身子坐下了,才涕泣道:“她们,都好狠的心!”
呜呜咽咽,喘了几口气,喝了几口热茶,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贾环与探春同是赵姨娘所出,探春生性机敏,在贾母跟前长大,又极孝顺王夫人,极敬爱宝玉,那王夫人又因探春非男丁,也夺不得宝玉的家业,面上虽然淡淡的,心里却是喜欢她,总觉得养个庶出的女儿,日后联姻也是帮衬着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