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轻轻地叹息出声,伸出雪白柔嫩的手掌,让雪光映照,捧着丝丝缕缕的柔美。手修长而洁美,是不做粗活的手,可是洁白的手指间,却有着硬硬的茧。这是握笔所致。别人总是说她才气高,却无人知她苦练时候的痛。
其实,无人知,她有一种心气儿,比天高,比海深。
她不想低于男人,她想在男人的天地中,挣得一席之地。
可惜,她身子骨从小就不好,贾府的规矩也更为繁琐,硬生生地将她这一份心气儿给磨得藏入了心坎儿里,不曾剖析开来。
这些,徐若凡是一直都知道的,虽然他从来不曾说过。
自己与徐若凡,是同一种人罢?他吃过苦,做过粗活,手心都是粗糙又发黄的老茧,自己娇生惯养,只学习风花雪月,可是痛却是相同的。也许从小享受不同,一个享福,一个吃苦,可是渴望自由,他们是心灵相通的。
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这样侠骨柔情的男人,怎么能让她不去喜欢呢?
脸上荡漾着一缕柔情,唉,徐若凡啊徐若凡!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什么样的神话拼出了一个徐若凡?
夜深人静了,现在想想,也许现在的付出是值得的。
善恶到头终有报,总要让人们知道,做了恶事要付出代价的,不能让他们以为,只要有权有势,做下伤天害理之事也是理所应当。她是不屑仇恨,可是,她却亦要报仇雪恨,只因为,一个公道!
到时候,朝堂清明,边境安宁,她就可以与徐若凡走向他们向往的天地。
等他回来,一定要告诉她,其实,她并不喜欢江南的诗情软语,她喜欢,向往着那浩瀚无垠的大漠,那神秘的遥远,旷达的世界,那是苍鹰的天地,也是他的天地,她愿意永远陪着他游走在无边的天地中。
风吹得雪花更重了,好像冬天雪花很多很厚,压得树枝弯弯的。
几滴烛泪缓缓滚落,黛玉拿着金簪子轻轻挑了挑烛芯,火光骤亮,照得芙蓉面像沐浴在霞彩之中,灵眸如泉,愈加显得鲜艳欲滴。
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今儿个夜里就是睡不着。
隐隐的,似乎有些期盼似的。
那么,她到底在期盼着什么呢?莫名地毫无睡意,只想等着等着。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在厚厚的积雪上响起,黛玉警戒地眨了眨双眸,心里有些害怕,可是徐家里里外外都有高手守着,一般宵小之徒进不来的啊!
门外传来轻轻的叫唤:“玉儿,娘子。”
黛玉鼻子一酸,眼眶一红,激动的泪,流了下来。
这一声叫唤,像是等了千百年一样,熟悉得拧痛了心。
飞快地跑到门边,打开了门,一双纤白小手落入一双粗糙的大手中。
仰头看着他,是她的徐若凡,她的夫君,更黑了一些,胡渣子满脸,满身都是风霜,可是五官依然这样俊朗又刚毅,也掩不住他睥睨天下的气势!
徐若凡贪恋地看着黛玉消瘦又清丽的容颜,一辈子都看不腻。
“若凡,若凡,是你回来了,是真的,真的是你!”黛玉抱着他腰,哭得可怜兮兮的,他身上的温暖,透进了她的心扉,指尖都在微笑。
眸底,墨色依然,可是却像跨过了千年。
原来,思念这样深呵!
原来,相思成歌,牵绊着她与他,不管各处天涯。
指尖拭去黛玉脸上的泪,徐若凡轻声笑道:“爱哭的娘子!”
唇寻到她的唇,热烈地吻着,像是将一辈子的相思都化在这狂野一吻中。
相拥着坐在炕上,黛玉粉脸酡红,问道:“大军不是半个月后才回京么?”
倒是没想到,徐若凡回来,真的让暮霭猜测到了。
她喜欢徐若凡将她看得比荣华富贵更重,他回来,她很高兴。
幸福在指尖流淌着,甜蜜在心坎间荡漾。
徐若凡笑得有些狂傲:“那是天朝的大军,并不是徐若凡。”
低头细细地吻着黛玉白玉一般的耳朵,痒得黛玉倒在他怀里直笑讨饶,才柔声道:“而我徐若凡,只是一个思念妻子心切的凡夫俗子。我怕你承担不住京城中的风雨,我恨不得长了双翅膀,瞬间就到你的身边。”
黛玉有些叹气,摸着他扎手的胡渣子,仰脸道:“我也想,陪着你走,可是你没答应。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不在意什么荣华富贵,也不在意身处何地,我宁愿陪着你远走漠北,共谱战歌。”
徐若凡有些感动,把玩着她长长的青丝,叹道:“我怎么舍得你这样柔弱的身子,去面对西北的风沙?那里的风如刀,沙如箭,你若是去了,那风刀霜剑一定会在你美丽的脸上,柔弱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痕迹,让我心疼。”
“我不在意皮相如何。”黛玉抬起双眸,轻轻地偷吻了他下巴一下,有些害羞的神色浮上脸,认真地看着她的丈夫,雄伟而顶天立地的丈夫,轻盈的话语像是雪地里的梅花霍然绽放:“风刀霜剑算什么?我心依然炽热。”
那样的天地,是雄浑的,是磅礴的,让她怎么不去喜欢呢?
她可以与他并肩而立,告诉天下女子,女人,也能踏出四方天空。
徐若凡眼里有些惊喜,有些诧异,这一别后团聚,他的妻子,更坚强了些。
她又消瘦了多少啊?一撮柳腰,不盈一握,让他心疼。
贪婪地看着娇妻的容颜,那神韵,那气度,依然清灵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