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将仇恨放下,他还有人生中更重要的东西。
也许,当年的事情,有些,是他不知道的。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还是让这个小丫头消除了心中的疑惑才是。
看到眼前的紫晓先生眼中戾气略减,黛玉也已经没了当初痛恨的意思儿,虽不认同他用天下陪葬的巨大意念,可是对他的恨意,却是感同身受,但愿,在京城中,万事有个了结。
边境战鼓擂,官道马蹄香。
京中早就得了消息,徐将军府,打扫得依旧干净,一家人都在等着。
黛玉扶着清鸾的手下了轿子,看着干干净净的府邸,垂手整齐的家人,不由得眼眶一红,叹道:“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伙儿了。”
李婆与王嬷嬷雪雁春纤忙都围了上来,抱着黛玉,搂着黛玉,又是哭,又是笑:“听说将军与夫人回南的时候,还遇到了刺客呢,可把我们都吓坏了,今儿个,好容易盼到夫人回来了。夫人,回家了!”
晶莹的泪,划过了黛玉的脸,有些东西,她仍旧没有失去。
清鸾探头笑道:“一路上可是累得很了,马车也硌得骨头疼。管家妈妈,姐姐们,快些儿请夫人进去梳洗打扮歇息才是。”
听了清鸾这话,李婆忙笑道:“可见我竟是个老背晦了。夫人快进来,雪雁和春纤,都已经备好热水和衣裳了,要替夫人洗去一路风尘呢!”
簇拥着黛玉进屋,黛玉心中暖暖的,如同艳阳。
待得收拾好了,雪雁沏茶,春纤捧果,李婆王嬷嬷来回庄园里的事情。
徐家恭肃至今,也没什么出格儿的事情,黛玉略翻了翻,也就罢了。
因问道:“这些日子里,听说京中抄了不少人家,可有什么要紧事?”
李婆忙回答道:“并没有什么要紧大事儿的。倒是四大家族中的薛家已经查封了,薛蟠已经斩了,少奶奶夏金桂也卷包儿走了,门庭也败落了,剩下的三家里,如今也大不如从前了。早就听婉姑娘说过,皇上有意除了四大家族,只是如今除了薛家,别家却又没了动静。”
黛玉托腮听着,点了点头,道:“是了,这个消息,我也知道了。”
因想着当日里紫鹃亦曾登门,复又问道:“我们回南之后,可曾有人来啰唣咱们家的?那紫鹃,算着日子,也该临盆了罢?可还好?”
李婆怔了怔,虽说不与贾府有什么亲戚情分,到底黛玉也在贾府里住了将近十年,有些事情,倒也不好开口说。
雪雁早抢着道:“紫鹃姐姐已经临盆了,也有半个月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还住在铁槛寺里不肯回府,也算她聪明,倒是也平安些。老太太与二太太也曾打发人来啰唣过,只是我们都说夫人不在家,所以未曾理会罢了。”
黛玉奇道:“都知道我已回南,还登门做什么?我与他们,早没情分了。”
近十年的养育之恩,她自然是不敢或忘,可是一想到贾府所作所为,她便冷了心,也断了情,并不想再与他们有什么瓜葛。
各人,凭各人的造化罢了。
因果还不是自己在世上的所作所为?
雪雁脸上有一抹冷意,又有些鄙视,道:“何尝做什么?不过借钱罢了!”
听到“借钱”二字,黛玉一怔,曾几何时,那泱泱大族,荣国公府,有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富贵的人家,竟要登门到自己这里借钱了?
李婆忙瞅了雪雁一眼,虽然颇为不齿贾府所作所为,可是依旧看着黛玉的面子,才对黛玉陪笑道:“想必是他们家一时筹措不过来,又逢着少爷要娶亲,又添了小少爷,所以才过来借钱的罢了。”
黛玉轻笑了一声,摆摆手,道:“李婆不用这么宽慰我,我自然明白。”
顿了顿,问道:“可曾借了给他们?”
按着她的意思儿,是决不可能借给贾府的。
贾府早就已经习惯了大排场,一应使费太过奢华,便是千儿八千万的银子,到了他们手里,也不过几年的工夫就败光了的,她岂能助纣为虐?
更何况,给贾府,也不过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罢了。
李婆有些儿惭愧,低声道:“奴婢就说主子不在家,不敢擅动银钱,并没有借给他们。”
“不借最好!”黛玉击掌赞许,笑道:“依我的意思,也是不能借的。可别管他们是什么亲戚,早没了亲戚的情分的。李婆做得极恰当。”
听了黛玉的话,李婆松了一口气,雪雁已经拍手笑道:“我就说,依着姑娘的意思,必定不借给他们的,李婆你可听明白了?他们看还好意思呢,张口就借十万两,当我们家是钱庄呢,没的让人恶心!”
当日里,她还与春纤好生斥责了来借钱的贾府人呢!终出了一口恶气。
黛玉吃惊地问道:“十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他们做什么?”
雪雁摇头道:“想当日里,老爷留下四十几万的家产,他们弄了二十万去,如今还想着这么大一笔钱,真真良心都给狗吃了的。他们那样人家,没有一个清清白白的人,谁知道他们又想做什么恶事呢!”
黛玉也百思不得其解,因刚刚回京,倒也没精神再理会这些事情。
些许收拾了一下,黛玉便先歇下,什么事情,赶明儿再说罢。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她进京的初衷,以及,谜团的一线。
那就从太后之死开始查罢,既然不是紫晓先生,那么该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