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如刀,掷地有声,一身狂傲之气竟是逼得陈明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那陈明竟也是执迷不悟的,似怒似恼,冷声道:“你们别太得意!”
黛玉目光流转,轻声道:“还劳烦陈老爷告诉幕后出谋划策的人一声儿,我们夫妻原不是任人掌控的傀儡儿,纵然是天大的事儿,也莫想离间我们!”
这件事情从头细细想来,处处透着诡谲,竟是让人心中越发诡秘难测。
按理说,若是陈家果然有婚约,凭着陈明这么个性子,只怕早就在徐若凡功成名就的时候,就登门履行婚约了,何以耽搁到徐若凡娶了自己南下之后?
二则,那绿影镯,似乎紫晓先生也认得的,他也来了江南,为了什么来的?
三则,这个陈明说话,往往词不达意,听他说得掷地有声,一脸正气,偏又破绽重重,让人无法信服。
黛玉慧性灵心,将各样线索一理,忽而发觉有些蹊跷,京城里的事儿也好,这里的事儿也罢,隐约有些眉目,又抓不到一些儿头绪,只觉得,背后的那双黑手越来越大了,好似都围着这绿影镯,围着徐若凡的身世做事似的。
方才这话,也不过就是敲山震虎,试试罢了,谁知那陈明竟是面色一变。
这么一来,让黛玉心中更为了然了,瞧来,纵然回了家乡,也是不平静的。
抬眸望着徐若凡,黛玉清凌凌的目光,潋滟生春,仍旧是十分坚定,不管前头是刀山还是火海,她还是要陪着一同闯过去!
那些人啊,想来就来罢!
但凡是伤口,总是要将那溃烂的腐肉都挖出来,才能长出新肉来!
徐若凡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握着黛玉的手,更加紧了。
这个时候,夫妻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心有灵犀,更能生情。
他徐若凡,何其有幸啊?得此贤妻,如此信任。
待得徐若凡夫妻离开,陈也俊也无话可说,巴巴儿地跟着清鸾去了。
唯独宝玉呆呆地立在厅里,眉宇间颇有些不解,疑惑地道:“林妹妹这是怎么了?那莽夫这样欺骗她,她还是相信他?”
厅中陈家父女自是无话可答,他忙又慌慌张张地道:“不行,不行,虽然那莽夫说得天花乱坠,可是天底下没有空穴来风之事,我得去保护妹妹去!”
不等陈家父女说什么,宝玉已经连跑带追,一溜烟儿去了。
陈也画恨得咬牙切齿,顿足道:“爹爹,你不是说,我能做大将军王妃的么?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人家连信都不信啊?”
瞅着一干人的背影,陈明亦是十分愤恨,自言自语道:“我倒也是忘记了,未曾想到更深的一层儿,难怪那徐家小子十分不相信!”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道紫色人影缓缓踱步出来,劈手又将碎镯夺在手里。
一见到此人,陈明忙上前打千儿请安,小心翼翼地陪笑道:“紫爷儿怎么出来了?方才那些人的话儿可都听到了?”
紫衣、面罩、年已半百,不是别人,竟是紫晓先生。
紫晓先生冷哼了一声,怒道:“没用的东西,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年纪虽大,可气势不减,吓得陈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陈也画咬着嘴唇道:“你吓唬我爹做什么?还不是他们那些人狡诈!”
一听陈也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儿,陈明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扯着女儿的裙角拉着她跪下,一面冷汗淋漓,陪笑道:“紫爷儿息怒,小女原是无知。”
紫晓先生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绿影镯,眸色淡漠,竟是仿若没有察觉。
门庭打开,他亦望向徐若凡一干人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言。
他本就是想知道林黛玉腕上绿影镯的来历,因此吩咐陈明设下此局。
方才,他听到了,那徐若凡说,这是他父亲赠给他母亲的定情之物,只有一枚,这些正是他记忆中的芳菲,那么,他会是阿紫与他生的铁蛋么?
可是,阿紫与铁蛋,不是都已经死了么?
还是,当初的事情,只是一场骗局?自己的妻儿并没有离开人世?
紫晓先生眸光低垂,他愤恨了一生,用整个天下来给妻儿陪葬,此时,他竟是茫然了起来,若是他妻儿未逝,那么可还认得他?
一切,又都是谁的骗局?骗了他,也骗了天下?
往事如烟啊,岂有回首之日?
他已经不是往日的他了,天下,也不是往日的天下了!
紧紧地将碎镯攥在手心里,尖锐的棱角,割破了手心,一滴滴的鲜血落地有声,紫晓先生眼中却现出一种坚毅来,这件事情,他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其实到了江南,日子过得很惬意,当然除了陈家这一出闹剧。
黛玉蹙起了淡淡的眉,人生难得一知己,万两黄金也难比,她有了若凡,他是夫君,也是知己,一语一笑,他都明白自己想的是什么。
出了陈府,徐若凡打发清鸾回去,对黛玉笑道:“玉儿,走罢。”
黛玉轻轻一笑,也不言语,只是看着清鸾临走时候一脸都是不愿意。
风扬起了细细的青丝,徐若凡伸手掬起,嗅着那淡淡的馨香,眼里有些笑意,有些满足,“娘子很香呢!只可叹,那些人,竟不明白你我二人皆是孤儿么?偏生出这些事情来。”
他是孤儿啊,只有一个妻子而已,何来家人?
娘亲早逝,劳累所致,也是凄苦所致,纵然是有了父亲再见,他也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