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只是一时的晕眩,并没有大碍,自从贬了位分,又复了位分,不管她是怎样娴淑德惠,怎样讨好当权的戴权等大太监,暮霭也不到她宫中来了,与周贵妃相斗她屡屡吃亏,今日她原是想借此让暮霭留意到她,谁知竟是暮霭怜悯她身子弱,让她见见家人,不免心中暗恨。
“听说娘娘中暑了,娘娘可还好?”刚进了凤藻宫,请了安后,王夫人立即上前问道,眼里都是担忧之意,殷殷切切,母女之情溢于言表。
元妃斜躺在凉榻上,摆了摆手,慵懒地道:“都起来罢,本宫无碍。”
抬起头,云鬟雾鬓风华雍容的模样在王夫人眼中看到,却不禁皱眉道:“王恭人怎么精神不是很好?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王夫人哪里耐得元妃问话?立即痛哭道:“娘娘,宝玉没了下落了!”
元妃大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一回事?本宫竟没有一丝消息!”
犹记得宝玉三四岁时,还是自己教养,这一分姐弟情分,分外浓厚。
贾母在宫女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坐在下首,老泪纵横道:“宫里宫外的消息也没个传递,已经是快半年的事情了,百般打听,也没下落。”
一想到满心疼爱的宝玉生死未卜,贾母就像是刀割了心头肉一样。
王夫人更是咬牙切齿地将探春远嫁、宝玉送嫁,赵妾管家等事一一说了。
末了哭道:“娘娘可要给臣妇做主啊!这一家子上下,臣妇才是管家的太太,可是老爷一句话,竟然就让那姓赵的混账老婆管起家来,一份家私可都不是让她挪到了她娘家里去,偏生老爷清高得很,也不理俗务!”
元妃皱眉道:“竟有这样的事情?老太太竟是不能管得一二的?”
贾母叹道:“臣妇已经一把老骨头了,让那混账老婆一句话堵得死死的,臣妇还能说什么?况且如今,也不过是能吃的嚼两口罢了。”
不知道为何,她心里竟是十分平静,很多事情,眼不见为净。
“罢了,本宫写一道手谕,王恭人拿回去就是了!”元妃对家里管家的事情也并不是很用心,毕竟她是宫里的娘娘,只要家里拿了银子替她打点就是。
王夫人闻言破涕为笑,心里隐隐一丝酣畅,在皇权面前,什么道德伦常规矩都会抛到了一边,那一句“出嫁从夫”也等于虚无,赵姨娘,就等罢!
手谕拿了回去,赵姨娘二话没说,便将管家权还给了王夫人,乐得自在。
王夫人不禁有些傻眼,待得查了账房,却又不禁暗暗叫苦,竟是空空如也的账房,别说给元春打点的银钱,就是家常使费的钱也所剩无几了!
“好一个恶妇,竟然中饱私囊!”王夫人气得砸了杯子碗。
偏偏,她也曾吞并过官中的钱,也没有法子让赵姨娘将银钱吐出来!
若是果然逼得赵姨娘紧了,她必定会闹得合府皆知,自己也被牵连进去!
贾政虽然不管俗务,可是信任赵姨娘更甚于自己,更何况贾环如此出息!
哑巴吃黄连,味道就是这样的罢?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竟然会被赵姨娘耍得没有还手余地,还得吞下这一枚苦果。
心中盘算着,总不能让赵姨娘欺压自己,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薛姨妈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少不得,自己也得将贾环母子抓在手里才是,若是宝钗嫁给了贾环,贾府的家业还是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赵姨娘吞了的东西,还得吐出来给贾环,到时候,当然还是落在自己手里!
话说王夫人在这里想着,那里薛家也早有了计较。
夏金桂依然闹得家中鸡飞狗跳,薛姨妈与宝钗一概置若罔闻。
本来进京是两手的打算,进宫待选不成,便成就金玉良缘,可是如今宝玉下落不明,宝钗年近双十,纵然是生得才貌双全,也担不起这样的磨蹭啊!
薛姨妈正在愁宝钗的终身,思来想去,倒是贾环是极难得的,如今模样根基,都是知根知底,若是成了良缘,宝钗一过去,便是堂堂正四品的诰命恭人。
按着品级,外命妇共九,公曰国夫人,侯曰侯夫人,伯月伯夫人,一品曰夫人,也就是一品夫人,二品亦是夫人,三品为淑人,四品为恭人,五品为宜人,六品为安人,七品为孺人,品级分明,一目了然。
王夫人年过半百,也不过就是正四品的员外郎恭人罢了,贾环年纪轻轻,宝钗也是年纪轻轻,若是果然称心如意,只怕将来的造化,还远在王夫人之上。
更有一件,若是早早地结了姻缘,蟠儿是贾环的大舅子,只怕更好搭救了。
正想得眉开眼笑,便听到服侍着宝钗的香菱道:“姨太太来了!”
薛姨妈闻言眉头不禁一皱,也不知道这王夫人来做什么?若是赵姨娘来,自己必定是欢喜的,宝钗配贾环,只有配得上的,没有配不上的,偏生是王夫人来,想推辞,忽而复又有了主意,忙理了理妆容,迎了出去。
“如今国丧,姐姐应是进宫的,怎么却有空过来了?”薛姨妈笑道。
王夫人与她进了屋,没有见到宝钗,便叹道:“可不是想妹妹了!”
薛姨妈抹泪道:“我们家都是这么个模样了,难得姐姐惦记着。”
握着她的手,王夫人道:“我们一家子骨肉,还生分什么?只是有一件为难之事,倒是想得了妹妹帮衬。”如今薛家香烟将无,她便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