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历史上的玄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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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圆寂玉华

唐显庆二年(657年)二月,玄奘奉旨伴驾洛阳。这次高宗到洛阳是为了疗养和避暑,命玄奘随从,玄奘只好由宫中凝云殿西阁起身,随皇子等人一起来到洛阳。

高宗到洛阳后先住积翠宫。四月中旬,气候转暖,高宗转往明德宫避暑,玄奘伴从,住玉华殿。由于皇帝幸游返回时间长短不定,且玄奘心在译经一事,无心游玩,高宗便答应玄奘要求,让玄奘返住洛阳积翠宫暂且译经。五月,玄奘召慈恩寺弟子5人前来积翠宫译经,又因诸多不便,只好停译。

出家人毕竟曾有过家,洛阳是玄奘的老家,这次伴驾洛阳,玄奘已58岁。时距他回国之初赶到洛阳与太宗第一次会面已经有12年。而距他17岁跟着二哥陈素离开洛阳净土寺转往成都又相隔41年。此时陪伴皇帝身边也并没有多少事情可做,译经工作又有诸多不便,于是向高宗告假,借伴驾之际,回乡扫墓。高宗允准。

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58岁的玄奘回到故居缑氏镇的陈河村,旧貌依稀可见,仍然能引起他童年时代的许多回忆。陈河村风景依然秀丽,但查访亲故大多已不在人世,已经没有几人能认出这位当年的陈了。陈家古井依在,但美滋滋地喝着陈家井水的人,及至玄奘到来,却已认不出来。几经曲折,在亲族中总算寻访到早年嫁给瀛州张姓人家的姐姐。姐弟相认,恍如隔世,不禁老泪纵横,悲喜交集。在老姐姐的指引下,玄奘来到凤凰谷的父母墓前祭拜。墓堆犹然可见,只是坟苑塌陷,周围荒草掩乱。回想起父母抚育之恩、慈爱之情,姐姐忍不住潸然泪下。玄奘跪在墓前,默念往生经,超度地下之灵,寄托姐弟的哀思。

祭奠之后,玄奘卜算胜地,决定将父母坟址迁往洛阳西原安葬。但仅此一事玄奘却无能为力,且印度僧人来访相随,只好向高宗上表说:

“昨日蒙敕放玄奘出三两日检校。但玄奘更无兄弟,惟老姐一人。欲收捧遗柩,改葬西原。卜地有期,用此月二十一日迁葬。今观葬事尚寥落未办,所赐两三日恐不能周备,望乞天恩听玄奘葬事了还。又婆罗门上客今相随逐,过为率略,恐将嗤笑。不任缠迫忧习之至。谨附表以闻。伏乞天覆云迥,曲怜孤请。”

高宗览表,哀其情真,允其所请,下令地方,营葬所需,并宜公给,一切费用朝廷支付。改葬之日,玄奘亲做佛事,念了不少经文。仪式虽很简单,但围观的洛阳道俗却有上千人。家乡的人们有缘目睹了高僧主持的这次佛事活动。

父母改葬之后,玄奘似乎对生死无常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他想避开都市的喧嚣,长住少林,在有生之年专心译完从印度带回的经典。这一想法,在回国之初与太宗第一次会面时就提出过,太宗不许。这次回乡扫墓迁坟之后,又向高宗皇帝提出隐居少林为国译经的请求。玄奘连上两道奏章,奏章上说:自己风烛残年,来日无多,精力渐趋衰弱,希望能“毕命山林,礼诵经行”,译完经典来报效国恩。今已翻出六百余卷,皆三藏四含之宗要,大小二乘之枢轴,吾深知用此奉报国恩,如沧海一粟,不能尽意。然佛经翻译,必先静心,除学识之外还须借定慧二力,方能译出真味。今愿虑禅门澄心定水,制情猿之逸躁,挚意马之奔驰。若不敛迹山中不可成就。今少室山,岭嶂重叠,峰涧多奇,含孕风云,包蕴仁智,少林伽蓝,佛事尊严,房宇闲邃,实可归依。如蒙陛下听许,则绝嚣尘于众俗,卷影迹于人间,陪麋鹿之群,随凫鹤之侣,栖身片石之上,庇影一树之阴,守察心猿观法实相,外不累于皇风,内有增于行业,以此送终天之恩也,时间翻译,无任乐愿之至。

奏章感情真挚,发自肺腑,字里行间显露出玄奘晚年对山林的向往,隐隐然也透露出长居都市接应人事的疲惫。高宗看过表章后不许,答书曰:“法师津梁三界,众生所望。然道德可居,何必太华叠岭;空寂可舍,岂独少室重峦。身居都市,成译经大业,岂不胜过古人?”此时玄奘虽然已经是快到花甲之年了,但他毕竟是太宗笔下的“法门领袖”,高宗时代联系佛门的桥梁,作为佛教界的一面旗帜,皇帝希望他能飘扬在京城的上空,作为皇帝的门面,高宗又岂能让他敛迹深山。玄奘去少林寺译经的想法未能如愿,只好一切随缘,不再强求。

唐显庆三年(658年)二月,玄奘随驾返回长安。这次伴驾洛阳,足足耗去了玄奘一年时间。在他归国后的19年中惟有这一年译经篇数最少。

回到长安后的同年二月至七月,印度僧人那提和阿翟多相继来华,应酬事多,译事不专。那提是唐永徽六年(655年)来华的,携带大小乘经卷500余夹,含1500余部。后奉旨往慈恩寺相助译经。他是龙树的门人,信仰大乘空宗,与玄奘信仰的大乘有宗不是一派,所解经义又与玄奘唯识宗体系多有相违,这便是他当时译经不专的主要原因。也正是由于他和那提的关系,曾引起过后人对玄奘的诸多评论。(欲细加了解这段情况,可看季羡林先生的《大唐西域记校注》序言第119页,可略知梗概。)

也正是由于上述原因,高宗皇帝于唐显庆三年(658年)七月让玄奘住进了离皇宫很近的西明寺,让他静心疗养。为此玄奘从慈恩寺移住西明寺一年零三个月(658年7月~659年10月)。

当时西明寺是高宗为孕中的武后所建,玄奘移住之时,西明寺才建成两年时间,寺院虚静。高宗皇帝依玄奘所奏,让玄奘的弟子窥基担任住持,并让玄奘挑选50名慈恩寺弟子同住。该寺建筑按闹中取静之意设计。正门面临通街大道,外围是热闹的集市,院内则青槐掩日,绿水环绕,清静异常。玄奘在此译成《阿毗达摩大昆婆娑论》200卷,《阿毗达摩达蕴足论》12卷,还译成《成唯识论》一部。前两部是大乘有宗理论的重要经典,后一部《成唯识论》则是玄奘一生所译经论中最为重要,并且对慈恩学派及唯识宗影响最大的一部经典。因为后世中国、日本、朝鲜的唯识宗基本上都是以这本经典为该门的根本依据的。

《成唯识论》的译成时间,大约是唐显庆四年(659年)的十月。此书依据世亲的《唯识三十颂》译出。《唯识三十颂》号称印度佛教“一本十家”。十家者:护法、德慧、安慧、亲胜、难陀、净月、火辩、胜友、胜子、智月。皆印度佛教史上著名佛学大师。玄奘翻译《唯识三十颂》时,按十家之言分别译出,不主糅译。初译之时,玄奘口授,嘉尚笔录,窥基正义,普光校勘,神坊润文。数日后,窥基建议:“参糅十家之言,糅合译之,集于一本,以备后世遵循。如果十家之言分别译出,后世情见各异,禀者无依。”玄奘称善,当即采纳,返工重译,并调整分工,变嘉尚笔录为窥基笔录,而嘉尚担任正义。可以看出,玄奘重用窥基即在此时,窥基实得玄奘唯识宗真传便与此本经论的翻译分工有关。这便是中国唯识宗能由窥基在玄奘之后发扬广大的根本因由。

唐显庆四年(659年)十月的一个清晨,西明寺院内的空气格外新鲜。在青灯黄卷之下又熬了一夜的玄奘,走出静室,想放松一下,他年近花甲,走路也拄上拐杖了。他慢慢向译经大殿走去。他要按每天的惯例,去译经大殿安排当天的译经工作,并向助手口译经典。不料刚走到译经大殿门口,忽觉头晕目弦,心口痛闷,猛地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这时窥基、慧立等人早已到译经大殿等候师父,看见玄奘走路不稳,赶忙上前扶住。弟子们见玄奘脸色微黄,两腿发软浑身无力的样子,忙背起师父送到静室休息。

玄奘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气色渐渐缓和过来。窥基问:“师父,好点了吗?”玄奘深深叹了口气说:“窥基啊,看来我真是老了,要把从印度取回的佛经全部译完,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唉,人生苦短,瞬忽即逝,我还有许多的经典要译啊!”说着,两滴清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在旁的窥基、慧立等弟子都落泪了。“师父,你太劳累了,好好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过了几天,玄奘按照他的译经计划,准备译《大般若经》。他对窥基说:“你去慈恩寺把《大般若经》拿来,我记得有三种版本,你都拿来,我想在临死前把这部大经全部译完。”

窥基劝道:“师父,你病成这样,还没有彻底复原,干脆就在这西明寺好好疗养一段时间吧。”

“别说了,窥基,我所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不把《大般若经》译完,我怎么能闭得上眼睛呢?”

窥基等众弟子知道规劝无用。往常每次师父病情发作,稍等好转便立刻译经,众弟子中没有哪一个能劝阻得住。就是这次来西明寺,皇帝让他静心疗养,他还是译经不辍。

窥基遵命去慈恩寺拿来三个版本。玄奘对他说:“我看这部大经非三五年时间不能译成。替我给皇上拟一个折子吧。我已经老了,精力不济,长安城里意料不到的事情还很多,我也应付不了长安城里的喧嚣。少林寺是个理想之地,但离京城太远,皇帝不允。就请皇帝允许我们到东都洛阳的玉华寺,集中精力翻译这部大经吧。”

高宗接到奏折,准许玄奘携带译经人员迁居玉华寺译经。玄奘奉命由西明寺移居玉华寺。时为公元659年10月底。

玉华寺其地在今陕西铜川市北的玉华山,当时属东都洛阳境地。其前身名为玉华宫,651年即太宗去世后的第三年改宫为寺。当年玄奘伴驾玉华宫,请太宗为新经题序,太宗召集文武百官,令上官仪当众宣读御制《三藏圣教序》,当众表彰他的取经事迹。那时玄奘52岁,正是生命中最辉煌的时刻。而今重回玉华宫,往事如昨,物是人非。雄才大略的太宗皇帝已去世10年,贞观时代的老臣在朝的也所剩无几。此时惟一剩下的一位顾命大臣长孙无忌,以谋反罪被削官流放,旋即在流放地被勒令自缢。长孙无忌的党羽全部覆没,或被杀,或遭流放,霎时土崩瓦解。这预示着高宗为武皇后出台参政铺平了道路。

这次迁居玉华寺,玄奘主要是为离开喧嚣的京城而能静下心来译经。而武皇后的出台似乎与他的译经大业已关系不大。因为已到晚年的玄奘,自觉来日无多,他要最后完成一部大经的翻译,准备与生命作一次最后的拼搏。

迁居玉华寺后,他慎重地将《大般若经》的三个版本拿出,吩咐弟子:“这三种版本都要仔细参照,斟酌一字一句,不可有丝毫疏漏,倘若误译一字,都会贻误后人。这部大经,几百年来虽然有人译过,但至今还没有全译本。我们要给后人留下一个没有讹误、没有缺憾的译本。”

玄奘一面翻阅经本,一面对众弟子说:“这部《大般若经》,全称《大般若波罗密多经》,‘般若波罗密多’,是印度语,意思是‘智慧到彼岸’。旨在说明宇宙万物都出于‘因缘和合’,‘自性本空’,所以俗称‘空经’。国内已经译出的节译本有:东汉末年月氏人支谶译的《道行般若经》,支谶弟子越恭明译的《明度无极经》,三国时颖州人朱士行译的《放光般若经》,西晋时祖籍月氏僧人竺法护译的《光赞般若波罗客经》,西域僧人九摩罗什译的《大品般若》和《小品般若》,这些译本都选自全经中的部分章节节译,未能通译。后人看到的只是原经中的片言只语,无法领略原作曲奥精深的内涵,甚至曲解原意。”

“这部大经共20万颂,长达600卷,是从印度取回经典中的最长的一部。最早该经在印度有四处收藏:一是王舍城鹫峰山;二是给孤独园;三是王舍城竹林精舍;四是他自在天王宫。现在取来的这三种版本,便是前三处收藏的版本。你们先读梵文原本,再参照国内节译本,可以发现很多问题,为通译全本做好准备。”吩咐完毕,又鼓励所有译经弟子,“人人努力加勤恳,勿辞劳苦。”“文有疑错,即校三本以定之。”

唐显庆五年(660年)正月初一,长达600卷的《大般若经》开始正式翻译。至唐龙朔三年(663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历时四年时间这部大经方告译成。

译完最后一卷,玄奘用颤抖的手捧着,喃喃地说:“佛祖啊,我终于完成了!”一阵轻松,如释重负,犹如一块巨石从心头落下。这是4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众弟子为这部镇国大典的完成,无不喜悦欢欣。玄奘设斋庆贺。又将经卷“由肃诚院请至嘉寿院斋堂当众宣讲”。

此时正是寒冬季节,寺院内的李子树在不是开花的季节,屡次开花,而且所开的花瓣都是六瓣,鲜艳无比。众弟子甚觉怪异。慧立拿着摘来的花瓣说:“这好有一比,六瓣花象征《大般若经》讲的六种行持,布施、忍辱、持戒、精进、禅定、智慧,人有了这六种行持,便会开出异样的花朵果实。”窥基说:“这是祥瑞之兆,是大自然对这部佛学大典的庆贺。苍天有眼,佛门弟子的功德,世人是不会忘记的,总会有人认可的。”

译完《大般若经》,临近岁末,因弟子们前三年的春节都是在寺院的译经工作中度过的,玄奘吩咐弟子,现在该好好休整一下,待过完年再译《大宝积经》。吩咐窥基:“你现在替我草拟一道奏章,告知皇帝,大经译成,并请皇帝御制经序。”窥基遵命。

十二月初七,通事舍人冯义来玉华寺,宣示皇上为《大般若经》所写的序文,全寺一片欢欣。次日玄奘上表谢恩。

唐麟德元年(664年)大年初一,65岁的玄奘五更天又起床,推开窗户,只见瑞雪纷纷扬扬,预兆着今年五谷丰登,农事兴旺。玉华寺格外寂静,而寺外已沉浸在新春佳节的鞭炮声中。一年又过去了,玄奘又增一岁,回想起来,这一生显得太匆忙了。10岁离开陈河村。13岁,在洛阳被破格录取,做了净土寺的沙弥。17岁洛阳城被瓦岗军所围,为避战乱,奔走成都,游学荆赵。29岁到达印度,在印度取经留学17年。46岁回国,译经19年。今年整整65岁。这一生可曾虚度一时一刻?想到这里,玄奘展开《大宝积经》准备翻译。提起笔仅译《大宝积经》四行,忽觉心口阵阵作痛,他用手按在胸前,又提起笔,无奈身体越发无力,大汗淋漓,颤抖的手再也无法写下去,玄奘吃力地一步一步挪向床榻,这一倒下去从此绝笔,再也没有力量起来译经。

正月初四,玄奘召译经弟子说:“吾来玉华,本缘《般若》,今经事既终,吾生涯亦尽。国中各地寺院来信纷纷要求翻译《大宝积经》,无奈气力不足,不复办此,只有留给后人了。”“吾无常之后,殡葬需节俭,可竹席裹送,择山间僻静处安置,勿近宫寺。不净之身宜须屏远。”门徒闻之哀叹。

正月初九,几位弟子有事要外出,玄奘对他们说:“好好去吧,就此告别,回来也不能相见了。我必死在玉华寺。”又对门人说:“对于经论有疑问的地方,你们要赶快询问。”

正月初十,有弟子高昌僧玄觉向法师陈述自己所梦,见有一浮图庄严高大,忽然崩倒,梦中惊醒,故来相告。玄奘说:“非汝身事,此是吾灭谢之徵。”当天傍晚,玄奘于晚饭后在院内踱步,跌倒,脚脖挫伤。

正月十六日,玄奘梦见千百人,形容伟大,俱着锦衣,手执奇花异宝送于卧室,室外彩车锦旗,并奏音乐。玄奘将此梦告知玉华寺住持慧德。慧德善解梦幻,告玄奘曰:此乃迁居恭迎之兆。

临将灭寂的玄奘,希望往生弥勒佛处。听到慧德大师解梦,心中一阵高兴。次日召集玉华寺僧众,对大家说:吾将往儿率净土,愿将一切身外之物馈赠各位有缘之人。随即将太宗、高宗赠送的云水僧衣等物,全部施散众人。

正月二十四日,玄奘吩咐弟子嘉尚,将所译经典统计编目。嘉尚报曰:自贞观十九年(645年)五月始,至麟德元年(664年)正月终,历19年,共译经论74部,合1335卷,计1300多万字。其中篇幅最长的是《大般若经》600卷,其次是西明寺所译《大毘婆娑论》200卷,再次是在慈恩寺所译的《瑜伽师地论》100卷……玄奘听后,自庆晚年没有虚度,也遗憾从印度带回657部经没有全部译完。

二月初四,玄奘停止进食。右身侧卧,两腿重叠,右手托颈,左手伸至膝盖,如同如来涅槃卧像姿势。弟子问曰:“这是什么相?”答曰:“勿问,妨吾正念。”

二月初五凌晨,道宣、窥基、彦宗、嘉尚、神仿等所有译经弟子齐聚床前,玄奘仍侧身而卧,紧闭双眼,呼吸已十分微弱。窥基含悲轻问:“师父得生弥勒界吗?”答曰:“得生。”言毕,身体由足部开始渐渐变冷,最后头顶仍保留一丝暖意,呼吸渐渐停止,静静地去了他所希望的世界。

玄奘二月初五圆寂,二月初七高宗始知噩讯。早在二月初三,朝廷官员检校翻经史许玄备上奏:“大师因患足疾已卧病。”高宗立即派御医前往。二月初七,御医张德志、程桃捧二人赶到玉华寺,未进山门,已听到满寺悲声。二人顿足大哭,懊悔来迟,玄奘去世已两日。当天地方刺史见到慌慌张张的御医,才知大师已亡,急报朝廷。高宗闻报,只恨报迟,为之罢朝。数言:“朕失国宝矣!”翌日,又对群臣说:“大师圆寂,是大唐的莫大损失,从此佛门失去栋梁之才,寺院弟子失去导师,这就如同茫茫苦海之中舟楫突然折断,昏暗的房间突然失去了灯炬。”

四月十四日,择定墓地、请旨恩准诸事结束,玄奘遗体出殡。墓地由慈恩寺弟子择定在长安城东20公里处的白鹿原(又名霸上,今西安市东郊狄寨乡和炮里乡)。京城僧尼、士庶各界都参加殡葬送行行列。白幢、素盖、挽幛彻地连天,长安城方圆500里以内送行者百万。长安市商以彩丝3000匹结成美妙的涅槃舆相送。入夜,白鹿原上烛光一片,一根根蜡烛吐着火苗,与天上的群星交相辉映。当晚有上万人自愿守灵、露宿在墓旁。慈恩寺弟子3000全部来到墓旁,跏趺而坐,念亡生经超度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