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李文戈升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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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三个女人心

襄安市委常委会议研究决定:

任命李文戈为燕州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

免去其担任的襄安市人民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党组成员职务。

文戈职务的变化,在政府办和市直机关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一些人为他挽惜,认为这么年轻,在政府办干得这么好,再坚持两三年,就可以有更好的前途。这个时候下到县里去,特别是到那么复杂、那么乱的县,这一步实在不是什么高明之举,算不上是良策。

一些人舍不得他。他工作得力,文笔好,为人又好,且年轻有为,离开政府办,实在是个损失。钱主任就是这部分人的典型代表。他多次劝文戈不要走。即使是市委常委会已经研究决定了,他还对文戈说:“只要你不愿意去,我去找市委书记做工作。”

文戈笑着摇头:“我服从组织上的决定,我也愿意去。”

钱主任也摇着头:“你呀,也太固执,吃亏就长见识了。”

还有一部分人为文戈高兴,这么年轻,就走上这么重要的领导岗位,不容易啊。要知道,办公室副主任和县委副书记虽然都是同级,可实际意义是根本不同的。政府办副主任,说到底是侍候领导的,也就是个大服务员。除了听话写材料,没有什么实际的本领。而县委副书记就不同了,那是一个地区除了人大主任、政协主席之外的第三号实际领导,分管着许多重要的部门,要做出许多重大的决策,是实实在在的领导。这么年轻就在这么重要的岗位上工作,干好了,前途是无法限量的。

不管是哪一种态度,文戈听了,都是淡淡一笑,因为他知道:别人的看法只是别人的看法,真正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自己。

但是,有几个人的观点也影响着文戈的思维和决策。

文戈的父亲,那个在“文革”中曾当过副厂长,后来又成了普通工人的李雄说:“儿子,你去哪里,干什么工作,爸爸都支持你,都不干涉你。但你时刻要记着:你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孩子,你爸爸没当过什么副厂长,你要永远为爸爸争气、争光!”说到这,也许是激动,也许是兴奋,这位已经退休的老工人眼里流出了泪来。

文戈的妈妈,当小学教师的钟敏这样嘱咐着儿子:“孩子,记住妈这样一句话,无论做什么工作,也无论你当什么官,你都不要丢下手中的这支笔。妈妈之所以给你起名叫‘文戈’,就是要你以笔做刀枪。丢掉了笔,就是丢掉了枪。战士没有枪可怎么打仗呀!”

文戈理解地连连点头,他已经牢牢记住了母亲的这番话。

父辈有父辈的嘱托,有他们那个时代人的想法,而生活和工作在文戈身边的三个女人,观点就完全不同了。

文戈的妻子刘芳,是一个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女人。她对丈夫的升迁、进步没有更多的欣喜,反倒有了更多的担心。

她不担心丈夫干不好工作,以她对文戈的了解,他做好工作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她也不担心文戈会腐败,因为她知道,丈夫对吃、穿、花、用都没有特殊的要求,虽然当了政府办领导,但他的衣、食、住、行都没有越大格的地方。

她最担心的是丈夫身边的女人。

刘芳对文戈是放心的。结婚这么多年,她没有过这样的担心。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社会的不断变化,她从电视、报纸上看,从广播里听,听同事们讲,现在当官的,身边是少不了女人的。有权有势的,女人会更多。这不是男人找女人,而是女人找男人,找有权有势的男人。

丈夫在政府办当副主任,没有什么实际权力,身边可能没有女人,可到了县里,有了实际权力,身边会没有女人吗?女人不会主动追求丈夫吗?

带着这些疑问,刘芳对文戈说:“你到了县里工作,家里的一切你都放心,只要好好工作就行。”

文戈点头,说:“我走了,家里的负担就都是你的了。”

妻子一听不高兴了,回了他一句:“你没走的时候,家里的什么事你管过了?孩子小的时候有病,下大雪,我带她去医院,到政府去找你,想让你和我一起去,你说加班忙,我一个人去了,还丢了好几百块钱。”过去了好多年,这件事妻子还牢牢地记在心上。

文戈赶忙认错:“是。家里的事我真没干着什么,我的进步,有你的功劳。”

“我不要什么功劳苦劳,只要你心里永远只有我,到县里当了官,女人多了,离我又远,你可要小心。”妻子终于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话。

文戈心里一惊,是不是她听说了什么?自己和吴霞关系密切,传到了她的耳朵。他试探地问了一句:“怎么,你说我有问题?”

“现在倒没听说,我怕是以后,我怕你以后变。”妻子担心地说。

“不会,不会。我用良心和人格向你保证,我心里永远只有你。”文戈当即拍着胸脯说。

妻子一听笑了。笑过之后说:“这社会变得太快,离婚的也太多了。我们学校的老师,这几个月就有七八个离婚的。有的老师偷偷告诉我,让我小心点,留点心眼,你丈夫官当大了,外面的女人肯定少不了……”

马晓丽是从丈夫柴富打给她的电话里知道文戈离开政府办到燕州当县委副书记的。她马上就给文戈打电话。可是办公室没人接,手机又关机,她想马上到政府办来,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工作调动这么大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而且丈夫在电话里还说,去那个地方是遭罪去了,弄不好还可能摔倒在那里。

找不到文戈,心里正着急,这时,政府大院外经贸委的同志到人事局来办事,说起了市委刚刚研究的这批干部,自然而然地就说到了文戈。

来办事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长相一般,但是嘴很能说,好像对文戈什么都了解。她开口就说:“这回李文戈行了,官运、财运、桃花运一齐来了。”

“这话怎讲?”晓丽马上问。

“这不明摆着的么。县委常务副书记,那是真正的官,比办公室副主任那个写材料、侍候人的差事强多了。如果干好了再往上进一小步,那就是县长。县长的权力有多大,比市里的局长大多了。要是干上县委书记呢,比副市长权力都大,你说这不是官运吗。有了这官,财就不是问题了,送钱的会排成队,不可靠的,人家还不要呢。官运和财运是一脉相通的。”

晓丽听着点头,跟着又问:“那你说桃花运呢?”

“桃花运,那更不是什么问题了,李文戈现在就有呀,更别说将来当大官了。”

“啊,现在就有?”晓丽听了大吃一惊,“你,你这是瞎说吧。”

“这怎么是瞎说呢,内情我全知道。咱们外经贸委的一枝花,也是咱们市政府的一支花吴霞,就是文戈的情人。这女人长得好,也有钱,外语说得更好,有档次,有品位,而且结婚几年不要孩子,追她的男人多了,还包括市一级的领导。可是她谁也看不上,就看上了李文戈。两个人的关系密切着呢,政府大院的人都知道。”

晓丽瞪大了眼睛,她还是不相信:“不会吧,你肯定是道听途说。”

女人一听不高兴了:“我道听途说?我跟吴霞关系好着呢,她什么事都跟我说。她跟李文戈在一起看过电影,两个人还拥抱着,亲吻着,至于做没做那种事,那她没说。但我们都是结过婚的女人,拥抱了,亲吻了,剩下的那点事不就是很自然的吗,而且吴霞还亲口跟我说,她想给李文戈生孩子,而且要生个小子,她知道李文戈有个女儿……”

晓丽的头“嗡”地一声,她觉得眼前有点发黑,幸亏是坐着,要是站着,她会摔倒的,她看着那个女人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个女人还说了些什么,她什么时候走的,晓丽都不知道了。

晓丽只想知道,这个吴霞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怎么能把文戈弄到手里。

下午,晓丽找个借口,来到了市外经贸委。她知道吴霞是办公室副主任,所以就直接进了她的办公室。

吴霞正在打印一份英文材料,见晓丽敲门进来,就笑着站了起来。

看到吴霞,晓丽的心一下子凉了。

吴霞的容貌,吴霞的穿戴,吴霞的气质,都让她感到这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人,也是文戈一定能看上的女人。

“我是吴霞,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吴霞微笑着问。

“我……我没事,对不起,我,我走错门了。”晓丽十分尴尬地说。她冲吴霞不自然地笑一笑,赶忙转身走了。

要是往常,来到政府大院,晓丽是一定要去看文戈的。有时不到政府大院,路过这里,她也一定要去看看的。而现在,出了外经贸委的大楼,旁边就是政府办公室的大楼,两个楼紧挨着只有几十米。她也清楚地知道,文戈的办公室在二楼东侧的第三个房间。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勇气走进政府办公室的大楼,也没有勇气再敲响文戈办公室的门。她深情地看了一眼那幢大楼,快步地离开了政府大院。

那一夜,柴富说有什么事又没有回来。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地流着泪,一直流到了天亮。

她狠下决心,以后决不主动去找文戈了,就让他和自己的丈夫柴富一样,在自己的心灵中永远地消失。

吴霞气冲冲地推开了文戈办公室的门。

文戈正一个人在收拾桌上的文件。

“工作调动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呢!”吴霞对文戈大声地说。

文戈停下手里的活,笑着道:“这是组织上的决定,我怎么和你商量呀!”

“不对。这么大的事,你事先一定知道,你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吴霞仍然是不高兴地问。

“我事先是知道一些消息,但都不确定,我怎么告诉你呢?让你替我担心呀!”文戈仍然是笑着说。

“我才不替你担心呢。我是替我自己担心。”吴霞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怒色,口气也变得好些了。

“你自己担心什么?”文戈不解地问了一句。

“我担心承受不了这么严重的打击。我已经想好了,我要马上向市委领导打报告,我要求调到燕州县外经贸局工作。”

“什么,你要往县里调动工作?”文戈吃惊地问。

“是啊,你走了,我就跟你走呀。这就叫夫走妇随。你当你的县委副书记,我呢,是副科级,到县里就可以当个副局长,我知道,凭我的外经贸水平,当个副局长是完全胜任的。退一步说,真要是安排不了副局长,当个科员也行呀。只要能让我去就行。”吴霞轻松地说。

“你,你这是胡闹。”文戈生气地说。

“可我没有办法呀,我喜欢你,我爱你。可我知道,我不能跟你结婚,我不能破坏你的家庭,我也不能跟你过于亲密,不能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不能影响你今后的远大前程。这些我都能够做到。可是,我只有一个最起码的要求:我想能经常看到你。你到县里去工作,离我远了,工作忙了,我只有调到县里去工作,才能实现我经常看到你这个最起码的,也不算过分的要求了。”

吴霞的话情真意切,充满了真实的感情,让文戈为之感动。一个女人,能为一个男人,要求调动工作,跟着去条件艰苦的农村,这不是哪一个女人都能够做得到的。但文戈也是清醒的,他摇着头说:“不行。你不能调动工作,更不能去燕州工作。”

“为什么?”吴霞大声地问。

“第一,你不适应县里工作。现在的市外经贸委更需要你。在市里,有你更大的发展空间。第二,为了我,你也不应当去。燕州情况特别复杂,领导班子内部矛盾重重,组织把我派去,那是经过反反复复考虑做出的重大决策。我去了,随后又去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又是我的好朋友,又是为我而去,你说,那个地方的官场会怎么样?那对我的工作会怎么样?你这是爱我还是害我?你是想看到我在一片骂声中尽快地从那里滚回来吗?”

文戈的一席话句句在理,句句实在。让吴霞听了毫无反驳的语言。

“可是,可是我真的想你,想天天能够见到你。”吴霞再一次重复着心中的话。

“这个我能理解。我知道你对我好,但真正的好朋友是宁可做出自己的牺牲,也要换来朋友的进步和幸福。你说对吧。”文戈的话也充满了感情。

“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你的这种选择也是对的。我对你到县里工作一点也不担心,以我对你的了解,以你的能力和水平,再加上为人,你会把工作干得很好,而且还会很快地进步。我对你身边有没有别的女人也不担心。以我的综合条件,我敢和你妻子以外的任何女人进行比较和竞争。而且我也大度,假如哪一天你真有了一个你妻子和我以外的女人,我也能理解你。你这么优秀的男人,身边怎么能缺少女人呢?”吴霞很开明地说。

文戈笑笑:“吴霞,你应当了解我,我是那么随便的男人吗?”

吴霞也笑了:“这我知道。连我这么优秀的女人都还没有得到你,别人就更没有什么机会了。”说完,她自己开心地爽朗大笑。

文戈也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