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激战英伦:不列颠空战(二十世纪十大经典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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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伦敦空战陷阱(4)

但是,他的两名飞行员已犯下的错误将使他改变主意。3月24日夜里,德国空军的170架轰炸机席卷而来,它们将要袭击从肯特郡一直往北到苏格兰边界的目标。有一部分飞机奉命轰炸泰晤士河沿岸城镇罗切斯特和金斯顿的飞机制造厂以及距伦敦约15英里处的泰晤士黑文的巨型油罐储存设施。领航的飞机靠无线电导航,后面跟着一批没有这种装备的飞机。在飞往目标的途中,两架后面的飞机失去了与那些装有无线电的开路飞机的视觉联系,偏离了主攻的方向。有高射炮在拦截它们,当这两架飞机紧挨着向前飞时,英国的防空火力网变得越来越密集了。那两名飞行员在认识到自己迷路之后终于决定走最后一条路。他们丢弃了机上的炸弹,转头向东,朝家里逃去。

无疑,这次轰炸是无意的,这一点甚至在当时也是很清楚的。后来的调查也的确证实,在德国空军随后几天的进攻计划中,没有要求袭击伦敦,相反,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诸如利物浦和伯明翰这种重要的工业中心上。但是,丘吉尔倒情愿认为这是故意的——他好就此作出相应的反应。

他召集参谋部开会,全体成员作出了一个一致的决定。一项命令传到了皇家空军的轰炸机指挥部,随后又通过它传到了驻扎在英国东岸诺福克的一个汉普登轰炸机大队。在上个星期,这个大队还只限于在德国上空撒宣传传单,传单上警告说:“希特勒发动的这场战争将继续下去,它将和希特勒活得一样长。”

而现在这个大队的指挥官约翰·奥克斯利奉命装上炸弹,对柏林进行报复性空袭。戈林曾一再向希特勒和德国人民保证,敌人的轰炸机绝不会飞到德国的首都来。

至少可以这样说,当8月25日皇家空军的汉普登飞机夜袭柏林的鲁勒本郊区时,这位帝国元帅十分狼狈。尽管空袭没有造成多大的实际损失,但却在市民中造成了相当程度的恐慌,而且也有损于戈林的威望。当他向希特勒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空袭时,炸弹仍在不停地投向柏林。这种空袭还在进行。丘吉尔当即下令,皇家空军继续袭击柏林,直到德国人作出反应。

在英国人又进行了三次快速的空袭之后,希特勒坐不住了,他召见戈林并命令他准备好轰炸机部队,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报复行动。9月4日,就在皇家空军进行了笫四次空袭之后——这次又是在晚上——元首在柏林体育馆的一次群众集会上发表了讲话,他一副好战的样子。

“丘吉尔先生正在展示他的新招术——夜间空袭”,他贼道,“他进行这些空袭并不是因为这些空袭多么有效,而是因为他的空军无法在白天飞临德国上空。”

接着,元首让他的听众们放心,他计划对英国人这种厚颜无耻的做法采取行动:“当他们说他们将加强对我们城市的袭击时,我们将把他们的城市夷为平地。我们将制止这些夜间空中的强盗行径,愿上帝帮助我们!当英国空军扔下3000或4000公斤炸弹时,我们将在一次袭击中扔下300000或400000公斤炸弹……在英国,他们充满好奇地一直在问:‘他为什么不来呀?’别着急,别着急。他就来了!他就来了!……总有一天,我们两个国家会有一个要求饶,但这决不会是国家社会主义的德国!”

戈林已无需更多的话了。这位帝国元帅第二天早上就乘坐他的专列来到了法国北部;次日晚上,在加来港和布洛涅港之间的一条铁路上,他为航空队的指挥官们举行了一次宴会,宴会上有最好的法国葡萄酒和食品。戈林告诉他的客人,从现在起他将亲自指挥这场战役。大家一起喊着“胜利!”干了杯。

12个小时之后,即9月7日星期六的下午,这位德国空军司令站在法国格里斯—内兹角的一个前线观察哨上,圆圆的脸放着红光。在他头顶上,一批又一批的德国轰炸机呼啸着飞过狭窄的英吉利海峡。他们的目的地是伦敦。终于,被惹急了的希特勒改变了他在不列颠之战中的基本战略,而帝国元帅戈林则兴奋得像个小孩,等着农村集市的鞭炮点燃。

对英国人来说,虽然空战即将大致按他们的期望进展下去,但是敌人的进攻之猛烈令他们震惊,在他们尚未来得及休整之前,就已经大难临头了。

那个星期六的下午四点,空军大元帅道丁正在本特利修道院里办公,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他的助手空军少尉怀特。修道院外面天气晴朗而温和,可是道丁的办公室里却弥漫着大难临头的阴森寒气。德国空军一刻不停的进攻已迫使他将他的战斗机部队移到了内陆,放弃了英吉利海峡及北海附近的基地。而现在看起来,这种转移实在是千不该万不该。

就在这天早上,航空部向皇家空军所有的指挥部发布了一个简短的警报——“第一级入侵战备。”这是最高一级的警报,这意味着在24个小时之内德国军队将从海路向英国发动步兵进攻。为了击退德国军队的运输船,登陆驳船和那些掩护船只攻向英吉利海岸的战斗机屏障,道丁需要有前线机场——可这些机场他已没有了。

他抬眼看着向办公桌走来的怀特。这位助手报告说:“看上去好像阵势很大,先生。调度说有好几个20架以上的机队正在加来升空。”

两人来到了调度室的观望台,他们看着下方那张桌子上铺开的一张英吉利海峡和英国的巨幅地图。“空军妇女后援队”的姑娘们穿着蓝色的衬衣,头戴耳机,正在用长棍子推着地图上的板块。每只板块都代表一个机队,是敌机还是皇家空军的飞机则要看它是什么颜色。随着新的情报不断从外面的监测站传来,这些板块的位置也在迅速地移动着。

道丁此时已能看出,图上摆出的这个进攻阵势的确很大,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可能是迄今最大的一次进攻。已经有250架轰炸机和500架战斗机在海峡上空了,而且还有更多的飞机在加来后面聚集。

战斗机指挥部的司令全神贯注地看着地图,他要看第11大队的指挥官帕克准备怎样对付这次强大的进攻。当他看到帕克的喷火式和飓风式飞机已经升上天空时,才松了一口气。道丁知道他们将按既定的战术行动,在过去两周的空战中这套战术十分有效。皇家空军的战斗机通过空中一地面的电话通讯系统每分钟都能从战斗机指挥部得到情报,他们将在20000英尺的高空盘旋,直到他们得知德国空军的大型机队开始分开。这是敌机到达英国海岸上空时的一贯做法,它们将分头飞向泰晤士河沿岸的飞机制造厂、储油罐和燃油精炼工厂以及伦敦周围的飞机场和工业设施。一旦得知进攻的机队分散了,皇家空军的中队指挥官就下令行动——就像猎人们第一眼看到狐狸那样,大喊一声“嗬嗬!”随后,他的飞行员就会一队队地俯冲下来,与敌人战斗,在敌人尚未到达目标之前尽可能多击落敌机。

当道丁注视着那幅大地图,看皇家空军如何布防时,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预感,他后来回忆说,当时的感觉“犹如一把匕首插进了心脏。”如果进攻的飞机这一次不散开,而是一起整体行动,那怎么办?英国空军没有准备对付这种意外。而且伦敦也毫无防备。道丁正在想这事时,他的助手说话了。“这就怪了,”他说,“他们好像不准备散开,是吗,先生?”

大约有300架“多尼尔”和“海因克尔”轰炸机,在600架“梅-109”和“梅-110”的护卫下,正在飞往英国的途中。第一批飞机自东边飞过来后直奔泰晤士河。它们沿河而上,有几架飞机把炸弹投到了泰晤士黑文的油罐上,这些油罐在头一天的空袭中就被点燃了,火还在烧着。但是,另外大约有150架飞机则向伦敦飞去。那些轰炸机飞得比平时高很多,在16000英尺上下的高度,由“梅-110”飞机紧挨着护航,在这些飞机的上面,“梅-109”飞机以梯状队形迂回巡逻,准备对付皇家空军的战斗机。

地面上的人偶尔可以看见敌机袭来时在阳光下的反光。然而空中没有英国战斗机进行拦截,只是在敌机航线的边上有个别零星的战斗。当敌人大举进攻的消息迅速传到英国的地面防御部队时,泰晤士河两岸的防空炮火开火了,火力逐渐加强。德国的飞机像一列有条不紊、方寸不乱的行进队伍,在前进途中的某一处只要上司一发信号,炸弹就会从天而降。

遭到轰炸的第一个目标是伍尔维奇兵工厂,位于泰晤士河南岸,陆军的炮弹和皇家空军的炸弹就是这里生产的。空袭直接击中了目标,那滚滚的浓烟和熊熊的烈火像一支支巨大的火箭直冲下午的天空。下一个目标是伦敦港口区的码头和仓库重地,这个城市绝大多数的供给都是由外面运到这里的。接下来的目标是维多利亚和艾尔伯特码头、西印度码头和商业码头。当炸弹落到这些地方时,轮船沉没,桥梁和人行道被炸塌,起重机倒在水里,泄漏在水面上的油也燃烧起来。

后面飞来的轰炸机已不需要告诉它们在哪里扔炸弹的信号了。那些飞行员只要看见他们下面有烟有火就往下投炸弹。这种反复的轰炸很快就把伦敦东区简陋的街道和过于拥挤的房屋炸成了废墟。西弗尔镇、坎宁镇、莱姆豪斯、巴尔金、泰晤士大桥、坡普勒和米尔沃尔区都成了一片瓦砾。那些未被埋在碎砖乱瓦下的居民收拾起包裹,把大包小包塞,进婴儿车或手推车里,就往城外逃,他们估计夜幕降临后会有更多的炸弹落下来——结果果然不出他们所料。

张皇失措、狼狈不堪的皇家空军不顾一切地想挽回颓势。帕克把第11大队的所有飞机都派上了天。道丁命令利·马洛里支援帕克。很快,两个大队的战斗机撕开了由“梅-109”和“梅-110”组成的保护层,它们带着决一死战的决心,向那些轰炸机俯冲下去。伦敦人惊恐万状地盯着天空,看到“多尼尔”和“海因克尔”飞机起火冒烟,看到被击中的轰炸机向那些被毁的街道废墟栽下去,他们才得到了一点安慰。

然而,就伦敦而言,皇家空军打得太晚了。破坏已经造成。大约有400人已经死亡,上千人受伤。伦敦的码头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东区被毁使这个城市的许多人无家可归。入侵者在回基地的路上被皇家空军击落了47架飞机,这才使一般的伦敦人得到了一点可怜的安慰。

德国空军有足够的理由感到得意。他们的战术将伦敦的防空防御系统大大地嘲弄了一番。戈林打电话告诉他的妻子艾米,说英国首都已是一片火海,随后,他又通过电台向德国人民发表了讲话。他的声调充满了狂喜,他对德国人说,他正在指挥着这场战役,伦敦就是靶子,他已“一拳击中了敌人的心脏。”

他保证,这种打击还会更多。

9月7日,当下午过去夜晚降临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站在伦敦周围高地上观看的人都在谈论落日发出的灿烂的红光。随后他们才慢慢地意识到太阳落错了地方。那片红色实际上是大海中的西区映在天上的反光。

这些火光成了一批批夜袭轰炸机的指路灯塔,引导着它们进一步地惩罚这个城市。当这些轰炸机像一列列满载着灾难的空中卡车滚滚而来时,温斯顿·丘吉尔和他的参谋长们还在清点战斗机指挥部白天留下的那个乱摊子。

那天晚上八点钟,在“地洞”里——政府在白厅的地下总部——开了一天会的军事领导人走了出来,他们向英国所有的国内部队发出了一项紧急通告。这个通告是个只有一个词的代号:克伦威尔。

“克伦威尔”这个代号到底是说“入侵已开始”,还是说“入侵即将到来”,至今仍有争议。但是不管怎么说,在1940年9月7日那一天,人们却毫无异议地将它理解为“德国对英国的入侵已经开始了。”

实际上,入侵并没有开始;在北海和英吉利海峡上也没有德军乘船而来的迹象。由于德国人向伦敦派了那么多的轰炸机,因此丘吉尔可能以为其中有一些是运送伞兵和空降兵的运输机。

“克伦威尔”这个暗号本来是只发给陆军的秘密信号,但是由于当时国民军的许多平民单位都已附属于陆军,所以要保密是不可能的。很快,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教堂响起了报警的钟声,人们设置路障,炸毁桥梁,在道路和田野埋设地雷。

在被毁的伦敦东区,救火队员和防空消防员正躲着德国人新扔下来的如雨似的炸弹,与熊熊的烈火进行着战斗;他们营救那些被埋在瓦砾下面的人和伤员,疏散那些被炸得无家可归的人。而上面命令他们还要注意防范伞兵和渗透者,这使他们的工作更难做了。

一个伦敦的消防员问道:“都披着一样的皮,鬼知道他是敌是友?

在随后7天24小时的连轴空袭中,有2000多名伦敦人丧生,受伤的和被埋在废墟下的人有10000多。整个城市满目疮痍,这一派惨景使那些热爱伦敦街道、教堂、壮丽的建筑和历史遗迹的人们,在经受了死亡的威胁之后痛心疾首,绝望不已。

如果说人们和古建筑在受罪遭难,那么那些竭力想使英国避免失败命运的战略家们倒得到了补偿。德国人将重点转向首都立即产生了效果——战斗机指挥部的机场和军需工厂的压力减轻了。这使皇家空军有了发动反击并重创敌军的能力,因为英国人现在知道了德国空军的进攻重点,所以他们可以做好准备,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