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纵横捭合的外交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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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亚历山大·戈尔恰科夫

1811年10月19日,29个十二三岁的贵族子弟,披着时代的彩霞,走进了亚历山大一世下令开办的皇村学校,开始他们6年的学习生活。在这29个人当中,有后来成为伟大的俄罗斯诗人的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有后来成为十二月党人的丘赫利贝凯尔·沃利霍夫斯基和普希钦,还有后来成为俄国首相的亚历山大·米哈伊洛维奇·戈尔恰科夫。

1817年6月,皇村学校的第一期学生毕业了。作为全班最优秀的学生,普希金和戈尔恰科夫被分配到俄国外交部工作。离开了沉闷的皇村学校,他们原以为自己已变成放出笼子的小鸟,可以尽情地享受快乐与自由,没想到一走进这坐落于彼得堡佩夫切斯基桥边的大厦,他们对里面充满着的官僚主义、腐败现象简直就感到窒息。

1825年11月,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去世,青年军官们于12月趁机举行武装起义;要求实行立宪民主,并改革俄国的农奴制。然而,这些被称作“十二月党人”的起义并没有成功。新沙皇尼古拉一世残酷地镇压了起义,绞死了5名组织起义的领袖,还把120多人流放西伯利亚,其中包括戈尔恰科夫的朋友普希钦。

戈尔恰科夫并没有被划成“十二月党人”。然而,他与“十二月党人”的关系却为沙皇的近臣们所得知。在普希钦于流放中因病去世后,戈尔恰科夫又与普希钦的遗孀亚历山德罗芙娜结婚,并承担起赡养妻子与普希钦生育的四子一女的责任。尽管亚历山德罗芙娜的姐姐是尼古拉一世的情妇,但沙皇对戈尔恰科夫一点儿也不信任。在外交部,戈尔恰科夫被冠以“自由主义者”,提升极为缓慢。

戈尔恰科夫在佩夫切斯基桥大厦不得志的另一个原因是,在俄国外交部中充满着具有德意志血统的官员。

尼古拉一世的皇后是普鲁士先王弗里德里希的女儿,也是当时普鲁士国王威廉二世的妹妹。有了这么一重关系,许许多多在本国失意的德意志外交官就受聘来到俄国,相互串通,控制了佩夫切斯基桥大厦。

涅谢尔罗迭最讨厌的是才华横溢的俄罗斯人,而戈尔恰科夫偏巧恃才傲物,孤芳自赏,结果涅谢尔罗迭在他的评语上写道:“并非没有能力,但却不爱俄国!”多年后,戈尔恰科夫爬到了佩夫切斯基桥大厦主人的地位,他看到这段评语,竟哭笑不得,一句话也不愿批驳。

1832年,涅谢尔罗迭任命戈尔恰科夫为奥地利公使馆参赞。

戈尔恰科夫到维也纳任职不久,就在研究奥地利政局是否稳定的问题上与公使秘书美延多尔夫发生争执。美延多尔夫本人娶的是奥地利女人,他认为奥地利政局稳定,因此俄国应当在重大国际问题上与奥地利站在一起。

戈尔恰科夫最后得出结论:如果奥地利的形势发生重大变化,俄国不应当和它绑在一辆战车上,因为奥地利是虚弱的,它只需要俄国支援,而根本无法支援俄国。

可惜,戈尔恰科夫虽然捅破了哈布斯堡王朝这个“肥皂泡”,但讲真话的人却从来没有好报应。谁要是说得对,那些靠说假话爬上高位的人就必然打击他,戈尔恰科夫也没能逃脱这个命运。报告送回佩切夫斯基桥大厦,涅谢尔罗迭勃然大怒。他不仅扣押了那份报告,而且还采取明升暗降的办法,把戈尔恰科夫派往一个小小的符腾堡公国去当公使。美延多尔夫占据了原来戈尔恰科夫的位置,不久又成了公使,衔别还在戈尔恰科夫之上。

1848年,欧洲几个主要国家都爆发了革命。

戈尔恰科夫在斯图加特密切地注视着欧洲局势的发展。他认为,如果匈牙利从奥地利的统治下独立出来,在巴尔干处于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下的斯拉夫人也能获得解放。他写报告给俄国当局,要求不要给哈布斯堡王朝以任何怜悯。

就这样,尼古拉一世下令出兵匈牙利,挽救了摇摇欲坠的哈布斯堡王朝。

1850年,戈尔恰科夫按正常调动去法兰克福,担任俄国驻德意志联邦议会的公使。对他个人来说,那是个令人沮丧的地方,因为到任没多久,他的妻子亚历山德罗芙娜就抛开他与世长辞了。

痛苦中他昏厥过去,一病几十天,他打算挂冠而去。

大病初愈后的一天,一位不速之客登门拜访。对于一个对欧洲的“均势”遭到破坏而不愿袖手旁观的外交家来说,这次拜访使戈尔恰科夫的灵魂又重新附在了自己的躯体上。来客叫奥托·冯·俾斯麦,普鲁士王国驻德意志联邦议会的大使,一个比戈尔恰科夫小17岁的外交家。

俾斯麦是来向戈尔恰科夫“求教外交问题的”。寒暄过后,年轻人毫无顾忌地谈起来:“我出生的那一天是愚人节,也就是说谎话可以不承担责任的那一天。如今这个世道大家对欺世盗名的行为熟视无睹,而我又选择了外交这个职业。有人说在外交场合,不说话是金子,少说话是银子,多说话就是破铜烂铁。但法国外交家塔列朗也说过,舌头对于人来说,它的作用就是隐瞒自己的思想。听说他能滔滔不绝地讲四个小时,逻辑清晰、层次分明,但到头来人们发现他什么也没讲。为了掌握玄妙的外交知识,亲爱的前辈,您能在这方面对我这个当学生的加以训导吗?”

“好厉害!”戈尔恰科夫心里想,“日耳曼人中还有这样的人物,上来就拿大人物作典范。看来这小子今后不是治世的能臣,也至少是个乱世的奸雄。”怎么回答提问呢?戈尔恰科夫想也没有必要想,职业的特点早巳使他不假思索也能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什么是外交?俾斯麦先生,我对您无从解释。如果外交是一门科学,还没听说有一个专门的机构在研究它。如果说外交是一门艺术,那么掌管艺术的缪斯女神决不肯出来庇护它。说外交就是欺骗,这等于亵渎神明,不过干我们这一行的绅士中也确有不少江湖骗子。”

“绝妙!”俾斯麦乐得鼓起掌来。

没有多久,这种“教与求教”就为震撼欧洲的“克里米亚战争”所打乱。

克里米亚战争起源于圣地保护权问题——谁在耶稣坟墓所在地耶路撒冷和耶稣诞生地伯利恒教堂内享有豁免和特权的问题。

占领土耳其的黑海海峡是历代沙皇的宿愿,“圣地纠纷”是扩大俄国在土耳其势力的天赐良机。1853年6月21日,俄国军队渡过普鲁特河,占领了属于奥斯曼管辖的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

俄军的行动引起了法国和英国的反对,意大利为了请英法支持它从奥地利统治下解放出来,和土耳其、英国、法国结盟,共同对俄作战。对于沙俄来说,当时战略上最关键的问题是得到奥地利的支持。因为奥地利如果站在对手一边,俄军的侧后就会受到打击。

尼古拉一世任命戈尔恰科夫为驻奥地利公使,要他无论如何保证奥不出兵与俄国作战。

新的任命使戈尔恰科夫又重新回到了他已厌倦的外交生活之中。不过戈尔恰科灰心里明白,尼古拉一世已棋错一着,他在开战前冷落了法国,盲目相信奥地利会报答俄国帮助镇压匈牙利起义的“救命之恩”,这已使俄国陷入困境。戈尔恰科夫还预见到自己极难阻止奥地利在背后“捅”俄国“一刀”,他决心一旦劝阻无效,立即利用矛盾,在反俄同盟内部制造不和,使俄国能得到一个“光荣的和平”。

1854年8月,奥地利正式向俄国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俄军退出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否则,奥军将对俄作战。

尼古拉一世被迫下令撤军,但俄国的形势并未因此发生好转。1854年9月14日,英法联军在克里米亚登陆,将俄军围困在塞瓦斯托波尔要塞。俄国败局已定,但还在作最后的挣扎。

1855年3月2日,尼古拉一世在绝望中服毒自杀。9月,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在坚守11个月后被攻陷,克里米亚战争以俄国的惨败而告结束。1856年2月,俄国与战胜国在巴黎签订和约,规定: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归还给土耳其,黑海中立化,禁止俄国在黑海拥有舰队、海军基地和兵工厂。

克里米亚战争的失败充分暴露了俄国落后的农奴制已经维持不下去了,新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决定进行改革,同时进行改组,免去涅谢尔罗迭首相兼外交大臣的职务,任命戈尔恰科夫为外交大臣。于是,俄罗斯外交史上德意志人的时代过去了,新的一页、俄国人的一页正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