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我们遥远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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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填完志愿后又是长长的等待,比等成绩出来还要焦躁难受。尹雪还是和前段日子一样待在家里,做做家务,看看电视,偶尔和弟弟尹成吵吵嘴。这段日子的同学聚会很少,可能是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结果,没心情玩了吧。在家待着等待的日子像发霉了一般,天天的没事干,没有目标,没有动力,没有热情,没有活力。像废物一般成天躺在床上,睡也睡不着,看着天花板,胡思乱想。有时会想到以前,想起高三的日子;有时会想到未来,所能想到的最远的未来也就是大学里生活,想像着学校的教室,宿舍,来自四面八方的人。这样的日子显得好漫长好漫长,不知等了多少天,忘记了时间。记得那天打着强烈的阳光又飘着毛毛细雨,这样的天气在南方夏天午后经常发生。井辛然打来电话。

“尹雪,录取结果出来了,快去看看吧。”

“是吗,出来了。”

心里有点紧张,紧张得有点害怕。

“嗯,快去查查吧。”

“嗯,欣欣,你呢?”

“我?还没查呢。”

结果出来了,有时候你明知道是不可能还怀抱期望,不知道是为什么,是不甘心还是……最后的结果会将你一巴掌拍死,纵使是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到了那刻还是会幻想,幻想这是在做梦,醒来的时候还发现自己在等待。等待是痛苦的,可与结果相比,这绝望的痛比等待时承受的煎熬还要痛苦上百倍,千倍。幻想自己看错了,一遍又一遍地查,关电脑,开电脑,登陆网页,输入准考证号,不断地刷新,结果还是那一个,能欺骗我们的也只有我们自己。

尹雪被A地的aaa大学录取了。志愿上填的都是大城市的学校,杭州、上海,唯独这个第四志愿,自信满满地以为前三个志愿就会被录取,草草地填上了这第四志愿,没考虑地点,没考虑专业。填完志愿的时候尹雪就害怕,害怕最后录取的就是这第四志愿,害怕要对自己的草率负责。自己也有预感,一个人静静待着的时候会想如果这成为事实会自己要怎么办,最后没有答案,给不了自己明确的答案。后悔了,不该太自信,不该这么草率,这一刻明白了,终有一天我们要为我们的不认真负责;在这么严肃的事情面前我们太过草率,终有一天后悔莫及。

尹雪躲在房间里,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从高考到现在,相信、执着、恐惧、焦躁、忐忑、失望、绝望。觉得自己是被上帝抛弃的,什么都没给自己,自己这么努力这么付出,结果还是这么令人心痛;开始抱怨,为什么,我哪里不好,就这么惹上帝的讨厌,不是说上帝是公平的吗,不是说努力就会有回报吗?那我的努力呢,我的回报呢!?上帝的公平又在哪里!?上帝就这么吝啬吗?一丝希望都不肯给吗?那是未来,关系到一生的。外婆在房间门口敲门。

“尹雪,开开门,我是外婆啊,你舅舅说帮你看看,你开开门,和我一块过去看看。”

尹雪不做声,用手捂住嘴巴,不想让外婆听见自己的哭声。

“尹雪,快开门啊。”外婆在门外喊着。

尹雪还是不做声,眼泪还是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尹雪,你听话,开开门啊。”

外婆还是很耐心的劝着。

“我不去,外婆您还是走吧。”

这是自己最爱的外婆啊,这是最疼自己的外婆啊,自己这样置之不理,拒之门外,还赶她走。

“尹雪,听外婆的话,开开门吧。”

外婆在门口恳求着,看尹雪这样,外婆比尹雪还难受,外婆没有文化,什么都不懂,能帮尹雪的也只有这些,这是她唯一能帮尹雪做的。可这所谓的最后的机会实现的概率又有多大呢。打电话到学校,跟招生处的老师商量,把档案退回来,接着等待下次的补报。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学校怎么可能会退档,所谓的机会只不过是自己在幻想,这样的幻想尹雪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不想再骗自己了,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事实就是事实,要勇敢的面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这就是事实。第一次看见外婆这样,也第一次对外婆这样,尹雪恨自己,恨自己不争气。答应过不会让外婆失望的,说过要给外婆好的生活的。现在……记得初中的时候住校,一星期才回家一趟,每回回家总是先去外婆家看看外婆。尹雪最爱吃苹果。记得那次回家,外婆从床头拿出一个碗口大的苹果,想递给尹雪,可又缩回来了。这个苹果外婆存了很久吧。

“知道你爱吃苹果,我一直给你留着,没想到坏了……”

“没事的,只是坏了一点,把坏的地方削了还是可以吃的。”尹雪眼里泛着泪水,可还是微笑着。

外婆对尹雪的好尹雪一直记在心里,纵使哪天失去了所有小时候的记忆,还会记得是谁陪伴自己整个童年;是谁给了我完整的童年;是谁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宝贝;还会记得是谁留住所有美好的,通通的给我;还会记得是谁承受着所有,不让我受一点委屈。尹雪说自己是在垃圾堆里爬着长大的女孩。小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很忙,奶奶不要尹雪,只有外婆一直陪着尹雪。外婆会趁着尹雪睡觉的时候收拾一些废品,孩子睡醒了,在屋子里乱爬,从里屋爬到外屋。在收废品的小屋里爬来爬去,黑了整个身子;在碎玻璃上爬过,流了一身血,那时候还不懂什么叫“疼”。低贱的我因为你的疼爱而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福和快乐。

外婆劳累一生,就算是现在还不能享福。外婆是一名普通的城市环卫,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就得起床,拉着垃圾车,夏日炎炎,那阳光一照在身上都觉得烧得慌,外婆还要拉着重重的垃圾车,在马路上,一点一点地清扫每一颗尘土。外婆赚的分钱都很不容易,每年外婆给的压岁钱总是最多的,就是现在上了大学,每次回学校的时候外婆还是往尹雪手里塞钱。说自己长大了不能要压岁钱了,说妈妈给的钱够花不能要外婆的钱。可每回都是撰在手心里,心里隐隐的痛,再次坚定不能让你再受苦的心,要给你一个很好的未来。外婆能给尹雪的很少,可以说给不起什么,尹雪心太高,有时候外婆给的并不是尹雪喜欢的,小时候不懂事的尹雪总伤透外婆的心。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回中午爸爸妈妈不在家不能送尹雪去学校,外婆说她送尹雪,尹雪想着各种理由要拒绝,可外婆还是坚持要送尹雪。外婆是骑着三轮车送尹雪的,天气很热,南方夏天的中午,那强烈的阳光能将你退掉一层皮,尹雪坐在后面打着伞,外婆却吃力的往前骑。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尹雪就要求下车,要自己走,外婆不让说:“还有一段路,天气这么热,就让外婆送你到门口吧。”尹雪坚持不让,态度很坚决。外婆明白了,明白尹雪在想什么,明白尹雪介意什么。尹雪下车,是不想让同学看见,看见自己的外婆……尹雪对外婆的愧疚不仅仅是这些,尹雪对不起外婆的是在太多太多。很小的时候,个不高,外婆比自己高出一截,还记得那是外婆抚摸着尹雪的额头说:“尹雪啊,快快长大,快快长个,什么时候才能比外婆高呢?”记得一天和外婆在家门口遛弯,尹雪站在外婆跟前得意地说:“外婆,看,我比你高了!”外婆牵起尹雪的手说:“是啊,尹雪长得真快,尹雪会越来越高,而外婆呢,一年老一年,一年比一年矮。”现在站在外婆的跟前,比外婆高一大截,心里很不是滋味。尹雪暗下决心要给外婆好的生活,不要外婆这么辛苦。也曾幻想过将来有一天,长大了,就可以照顾外婆了,那时候要给外婆买好多东西,那些外婆舍不得买的东西,我要买给她。幻想着给外婆一个很好的房子,不再是破旧,阴暗。那时外婆会坐在沙发上,扇着蒲扇,或许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躺在轮椅上,扇着蒲扇。记得一年,外婆生病了,挺严重的,家里人为谁付医疗费而吵着。那时的尹雪好伤心,感觉外婆就要离开自己了,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为什么还没长大。多么希望自己长大了,多么希望自己能挣钱了,如果长大了,能挣钱了,就可以替外婆治病了。看着外婆躺在病床上尹雪心里很不是滋味,强颜微笑,想尽一切方法给外婆讲笑话,哄外婆开心,那时候的尹雪多么想给外婆一个承诺,好像对外婆说:“外婆,以后就让尹雪来养你吧,我要给你好的生活。”可是现在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尹雪担心害怕,怕自己太没用,给不了外婆好的生活,怕作下的承诺,等到外婆离开自己的那天也不能实现。

“尹雪,开开门吧。”

外婆还在门口撕心裂肺的喊着,声音有点苍老。

尹雪擦干脸上的泪水,微笑着把门打开,微笑着说:

“外婆,没事的,我就去那上大学,我想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脸上的泪水是干了,可红肿的眼睛在说话的时候还是湿润着。

外婆就这样看着尹雪,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这些事她也不懂,唯一她明白的是尹雪很不高兴,很伤心,第一次见尹雪哭成这样,那就是一个不好的结果。外婆想帮尹雪,可不知道该帮她什么,要怎么帮。尹雪难受,外婆更难受。

“好了,我没事,您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尹雪还是微笑着,可越是这样的微笑越让人难过。

“那外婆走了?……”

“嗯!”尹雪强挤出一丝微笑。

外婆走后尹雪哭得更厉害了,是无奈,是对自己的失望。让外婆这样为自己担心,觉得自己好没用。尹雪说想好了该怎么做。她想的怎么做还是跟以前一样,在学校好好的表现自己,多参加文艺活动,多学些特长。可是在不了解外界环境下定的计划是不实际的,不可执行的。

井辛然也没上XXX,如井辛然所想的录取的是YYY大学,学校的投档分比井辛然的分数高出二十分,甚至比XXX的投档分还高,井辛然却破天荒的进了这所学校,这就是妈妈厉害的地方不管是什么你觉得不可能的事,她总能帮你去实现。井辛然没觉得要感谢妈妈,她觉得妈妈好卑鄙,或许用卑鄙这一词有点过了,可那时井辛然就是这么想的。那时的我们还不懂什么是现实,什么都很单纯地去相信,什么都要求公平。

“妈妈,你怎么能这样!”井辛然气冲冲地朝妈妈喊着。

“我怎么了?”

“高考本来就是公平的竞争,你怎么能弄虚作假呢!上不了就是上不了,我不需要您这样的幕后黑手!”

“怎么是弄虚作假的,什么是幕后黑手?这学校多好有多少人挤破头皮想要进去。说到公平。这个社会公平吗?这个社会还有什么是公平的,别人对你不公平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声。我这么做不公平吗,我只是想让我的女儿能上一所好的学校。这就是事实,也是现实。现有资源和能力说明一切。”

“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不去?!你不去你去哪,这么好的学校你一句不去,就不去了?”

“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你不稀罕,我稀罕!只有这所学校才能给你好的教育,给你好的未来!”

“那妈妈您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要同学们怎么看我。”

“同学们怎么看你,他们又敢说些什么,到时候巴结你还不够。”

“就像妈妈这样吗,无所不能,让人敬而远之,不敢得罪你,不敢惹你生气,小小的失误就可以让人一无所有,让他后悔莫及。”

“欣欣!”

“妈妈,你为什么就不能替我想想呢,为什么你总是擅自给我做决定,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呢。”

“欣欣,你说我不考虑你的感受,那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一直以来我都想给你最好的,可每回你都让我觉得这些都是我在强加给你。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可知不知道你那些想法是多么地不成熟,一点也不现实。就像这次,你执意要报XXX,我又能阻止什么,我这么恳求你听我的,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孩子长大了,管不住了。欣欣,你知道妈妈有多爱你吗。我用尽全力去保护你,深怕你受到一点伤害。我给你的未来,给你设计好的路,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将来。相信我,按我的路走你会有一个很美好的将来的。可欣欣,想要自己的生活,那个虚无缥缈的将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欣欣的想法很单纯,,社会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没你想得那么单纯。这个社会不是付出就有回报的,坚守目标的也不一定会成功的。我不想让你将来后悔莫及。欣欣,我就只有你,你是我的全部,你幻想着你的梦想,你知不知道,你的将来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如果欣欣能给我一个比较实际的计划的话,妈妈让你踏上你的梦想之路。”

计划?井辛然心里真的好没底,计划,那个梦想她只看到光彩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没看见。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走。

“如果,欣欣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计划的话,那么就请欣欣听妈妈的话,按妈妈的计划走。”

井辛然躲在房间里。看看这天空。是啊,我的梦想那么虚无缥缈,或许这只是羡慕,就像妈妈说的羡慕成不了梦想。我坚持我的想法,最后我能走到哪里呢?妈妈设计的人生之路应该是最完美的吧,应该会有一个好的将来吧。妈妈什么都没有了,对妈妈来说,最宝贵的是我,妈妈最想要的是我能好好的生活。是啊,未来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我还有妈妈,妈妈需要我,我要对妈妈负责,我要照顾妈妈。还有爸爸……他应该有人照顾吧……我不能让妈妈受到伤害,我要保护妈妈。那么,听妈妈的吧,反正都找不到梦想了,就听妈妈的,按妈妈的路走,那也算是有目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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