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行行好吧！赏口饭吃！”这一路上饥民还真多，刚走到这里已经遇到第十几回了，谢叔元倒是慷慨大方，只要有跟他伸手的他都给，刚开始是干粮饮食，后来发没了，开始送银两。趟子手也都和蔼可亲，只要不是想靠近镖车，都是好声好气的说话，给予帮助。
这七八十辆镖车看上去相当的沉，车辙子深深地印入地面之中。
这些饥民都是往哪里去？出了什么事情？我很好奇地向谢叔元询问。
“唉，天灾人祸不断，大明的子民受苦啊，连年的旱灾、蝗灾，再加上兵匪不断，上天还给不给我们大明百姓活路了？”谢叔元自顾着自己在自言自语。
他说的事情我倒是懂得，不好意思，以前我也属于他所说人祸中的一部分，大灾之年，本来粮食就紧张，民间如此，百姓如此，匪帮也是这样，我们还得跟官兵分享着呢，那些当兵的不抢吗？别的不说，就单单我遇到过，扮成马贼打劫的官兵就有不少。还有就算灾荒之年也不会减少反而增加的各种苛捐杂税。
基本上可以这样计算，老百姓需要十分的粮食才够，当年只产了五分，其中一分是我们马贼抢劫的，三分是官兵拿走的，剩下一分只能让部分人活着，当然这部分人也都是富户。这活不下来的人，要么选择加入马贼一起抢劫，要么选择卖儿卖女或者易子而食。事实上当年我就是这样走上马贼这条道路的。当时我还很小，就只有一个很简单的想法，与其被人吃，还不如吃人。羊和狼的角逐之中，要让你选择自己的角色，我想你也不会想选羊吧。
“大爷，你们也快逃吧，君天行的马帮就要来了！”一个饥民接受了谢叔元的馈赠，出于好意这样提醒他。
我的马帮？不可能，我的马帮早就散了。这个饥民是不是饿糊涂了。
“你说谁？”幸好谢叔元也对此很好奇，当然他的出发点不同，不过也好，他问更方便些。
“君天行的马帮啊，有五六百人呢！”
“你们有人看到君天行吗？”
“小五子，这个孩子以前有见过他。”饥民拉过来一个小孩，脏兮兮的，满脸的鼻涕，身上的衣服又破又烂，根本起不到遮挡的作用。“小五子，你跟这位大爷说说，昨天我们看到的是不是你以前遇到过的那些人！”
“大爷，没错，就是那伙人，君天行的该死遭瘟的马帮。”小孩子恨恨地说，咬得嘴唇都流血下来。
这个孩子……似乎以前确实有见过，具体什么时候忘记了，我还是躲一下比较好，虽然衣服换了，胡子修剪了，而且记忆中我也都是晚上出没，他应该没有看得太清楚才对。
看得出来，这个孩子非常的恨我。那个饥民又继续介绍这个孩子的遭遇，“唉，这个孩子命苦啊，本来家里五口人好好的过日子，马贼一来，当场就烧了他的家，杀了他爸妈还有没满月的弟弟，糟蹋了他姐姐，没几天，他姐也想不开上吊了，只剩下这么个四五岁的孩子，一路讨饭过来，要不是命硬，死在哪里都没人知道。”
“造孽啊，造孽啊！”一群饥民都在那里纷纷谴责我的暴行。我都不知道这颗脑袋该往哪里钻去。我的人这样做应该算是习惯了，以前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以前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现在竟然都觉得会让自己无地自容了，是不是我被月仙给影响了，心也软了下来？
谢叔元并未看到我难看的脸色，还在那里继续追问关于马帮的情况，可惜的是，这些饥民也知道的不是太多，马帮的行止即使对于帮内成员来讲也属于机密，不会那么容易被外人查知。他们只知道我的马帮曾经在附近出现过，很可能也是走这条路。
一个趟子手走上前来，低声跟谢叔元建议道：“镖头，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要是遇到君天行的马帮，失镖事小，或许我们整个镖局的人都要葬送在这里。”
他所说的正是我所想的，虽然我们的出发点有些不同，我是不太愿意在现在这种情形下跟以前的兄弟碰面。也确实有一些悔过之心，至少这个小孩子的遭遇让我觉得做的确实过分了些，以后是不是该稍微约束一下弟兄们？
我离家出走的时候比这个孩子还大几岁，也是经历了几乎要濒临死亡的境地，是一户好心的人家收留了我，他们后来都被第一批收留我的马贼群首领杀了，我却从未想过为那户人家报恩。只知道羡慕马贼的生活方式，后来自己也加入到他们之中，成为造成自己悲剧的那种人。比起这个孩子来，我简直就不是个人。
“嗖嗖嗖！”连续几箭射来，倒下了好几个人，白天不能说人，晚上千万别说鬼，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迎面我就看到我的君字大旗在这个马帮的最前面张扬着，好几百人挥舞着马刀策马而来。
“马贼来了！”饥民们惊慌地喊着四处逃窜，人的脚哪里跑得赢马腿，他们一个个被马刀砍过，像被丢弃的稻草一样倒得到处都是。
马彪，这个混蛋，居然用我的旗！他直直地冲镖车而来，显然，他根本不在意那些饥民。几个趟子手被他和他旁边的马贼砍得七零八落，转眼已经到我这边，我也翻身上马，一刀架住他挥舞而来的马刀，顺势一转，他的刀已经掉地，“咦！”同时有几个声音发出同一个字，谢叔元惊讶的是我刀法竟然真的这么好，马彪这一扑而来力道惊人，即使以他谢总镖头，怕也不易抵挡，我却只是顺势就将他手中马刀击落。而马彪惊讶的是，他知道是我了。
马彪往后一回马，顺手抽出一个马贼腰后的刀，一边往我挥舞而来，一边将马头转向战圈之外，边退边打，表示他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