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为自由而战:南非国父曼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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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南非跳羚队:橄榄球带来的政治奇迹

那一天是一个奇迹!全国的黑人和白人都因为跳羚队的胜利而哭泣!那一刻,我们都是南非人!都是球迷!不分彼此!

——1995年曼德拉答记者问

和南非国民党的决裂让曼德拉知道通向民族和睦的道路依然漫长,但他对人性一直保持乐观态度。经过多年的囚禁,这种乐观不降反升,因为他在监狱里成功地和许多狱警交了朋友。既然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白人和黑人都能交好,那在现实生活中为什么就不能实现彻底的和解呢?

但这种乐观并不是一个理性的政治人物应有的,这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他坚持和白人和解,并做出一系列的宽恕之举,这引起了激进黑人的不满,他们怀疑这位新总统是否已经被白人收买了。同时,他的乐观和天真也招来了很多居心叵测的投机分子。他对人基本不设防,很多之前跟他只是泛泛之交的人经过几次交谈就会变得像密友般亲切。而不管这些人要做的事情怀着怎样自私自利的目的,曼德拉都会不加分辨地表示态度上的支持,这让他的助手感到很头疼。因为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些阿谀奉承的家伙打着怎样的鬼主意,他经常劝曼德拉要小心一点。

但曼德拉坚持这份宽容的态度,甚至希望在更重要的场合下将这种宽容用仪式化的方式呈现出来,好让全南非人都能感受到宽恕与和解的力量。很快,他就迎来了一次绝好的机会。

当时,为了打开白人和黑人的心防,喜爱运动的曼德拉决定将橄榄球当作和解的重要阵地。橄榄球是南非白人最喜爱的运动之一,之前,在全世界的反种族隔离抗议中,南非白人的橄榄球队被驱逐出国际赛场,一年难得和其他国家的球队进行几次比赛,更不用说参加橄榄球世界杯了。1993年,曼德拉帮助南非获得了1995年橄榄球世界杯的主办权。

上台一年后,南非橄榄球世界杯开赛了。南非橄榄球队又叫跳羚队,从跳羚队在这届橄榄球世界杯上的首场比赛开始,曼德拉每场都穿着跳羚队的球衣到场观战,他还让几位黑人官员和他一起穿着球衣过来。由于跳羚队全是白人球员,而橄榄球也是南非白人的运动,所以有些官员对此表示反对,但曼德拉坚持认为跳羚队代表的是南非,每个南非公民都应该支持他们。

跳羚队一路过关斩将,最终杀进了决赛。就在跳羚队紧张地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决赛时,一位身穿跳羚队队服的“不速之客”来了,那就是南非总统曼德拉。曼德拉身穿6号皮纳尔的球衣,突然来到跳羚队的更衣室。他给跳羚队的队员们加油打气:“加油!伙计们,这次你们要面对的是橄榄球界最强的队伍之一,但我相信你们比他们更强!在你们身后,不管黑人还是白人,都在衷心地支持你们!当然,也包括我!”接着,曼德拉和每个队员一一握手,并交谈了几句。当他要走出更衣室时,皮纳尔忍不住大喊了一句:“先生,我喜欢您的球衣!”球队的其他人也受到曼德拉的鼓舞。司职接球前卫的斯特兰斯基后来回忆道:“曼德拉把球队的情绪激发得恰到好处,他的话十分鼓舞人心,我本以为在重压之下大家都会紧张,根本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情绪,但曼德拉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几分钟后,球员们上场了,曼德拉在球场上和他们再次一一握手。当全场观众看到曼德拉的这身穿着时,他们陷入沉寂,随即便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纳尔逊!纳尔逊!”数万名白人观众呼喊一个黑人领袖的名字,这是在几年前任谁都无法想象的事情,但曼德拉做到了。当时,正经过球员通道的南非橄榄球元老莫尔纳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说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的震撼:“我永远无法重温那一刻的激动,那是一个奇迹般的时刻!那一刻让我相信,这个国家真的有希望恢复正常。曼德拉用自己的行动表现出宽恕,彻底的宽恕,热爱橄榄球的白人也用自己的呐喊报答了他的宽恕。那个场面就像神话一样!看到他当时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们都认为:此刻若能让这个老人感到幸福,那我们都算尽职了。”

跳羚队的队员尽职了,他们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为这个历史性的时刻画上了圆满的句号。那一刻,全南非都沸腾了!跳羚队的胜利将全南非人第一次团结在了一起。全场的观众再次高喊:“纳尔逊!纳尔逊!”那一刻,前司法部长库切在酒吧里和欢呼的人群一起庆祝,康斯坦德在开普敦和一群朋友在庆祝,巴纳德在自己的家中和妻子孩子一起庆祝,图图大主教在美国和一群陌生人一起庆祝……所有南非人都在庆祝这个来之不易的冠军!他们知道,这一次不再是某个民族或某种肤色的胜利,而是全南非人民的胜利!

比赛结束后,曼德拉没有离去,而是向跳羚队的队员颁发奖杯,看台上的白人纷纷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有人听见一个人用南非荷兰语在不停地说:“他是我的总统……他是我的总统……”颁奖典礼上,在被电视记者问及“现场6.2万名观众的支持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时,跳羚队队员皮纳尔激动地说道:“支持我们的不是6.2万名球迷,而是4300万南非人!”

这句话所表达的内容正是这次比赛、这个冠军的意义所在。因为这次胜利,南非不再分为黑人、白人、有色人、印度人等,而是融为一体的4300万人!虽然这场比赛并不能彻底改变现状,南非民众的纷争依然会很多,但无疑,南非的不同种族都在心里跨过了一道坎,从此他们看待彼此的眼神会变得不一样。最有代表性的例子就是在酒吧里的库切,当他听到皮纳尔的那句宣言时,当他看到曼德拉把奖杯交到跳羚队队员手上时,他抽泣得像个孩子:“这个场面超过了我们取得的一切成就!我们白人曾是曼德拉的敌人,但在这一刻,我们都愿意将他拥入怀抱。那一刻我甚至感觉可以和美国立国相媲美!一切苦痛都是值得的,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奇迹就源自这里!”

奇迹源自宽恕,曼德拉并非政治强人,却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愿意相信的领袖,因为他执着地选择宽恕所有人,执着地希望所有人都能达成和解。即使在这个过程中,天真和乐观会造成伤害和损失,但想想最后这个让所有人都无比感动的时刻,之前的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