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三八线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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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星上将的星星由十六国硬币铸成

仁川外面月尾岛海面上天低浪高,海和天仿佛挤压到一起了。那些军舰庞大的舰体也仿佛被压缩了,看不清了。

这是凌晨3时,撼人心弦的9月15日开始了它惊心动魄的黎明。

惠特尼站在舰桥上。

从这里望过去,马里恩要塞的月尾岛以及仁川大陆一片漆黑,没有星光,也没有灯光。灌耳的潮声响亮地击打着舰船,正是潮满时刻,闪着粼光的浪花剧烈涌伏。

尤金·克拉克在涛声中假寐。

“唧唧”的报时声把尤金·克拉克唤醒过来。

他擦燃火柴看看表,3时整。

克拉克跳起来,爬上灯塔,手有些抖,终于点燃了老式引航灯。

他又跳到岩石上,把小油灯点燃。

海浪掀天,海风呼啸,闪烁的火苗忽而被吹斜、拉长,忽而被缩短。

克拉克张开双臂喊了一声:“来吧,伙计们!”

惠特尼最先看到了灯塔亮起来,他忍不住怦然心动,几乎叫出声来。

麦克阿瑟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他披了一件黑色斗篷,紧紧抓住惠特尼的手,低沉而有力地说:“上帝帮我们创造了奇迹。克拉克这鬼东西,真他妈有种!”

这等于表彰克拉克的上司一样,站在他旁边的威洛比少将心里舒服极了。

按华盛顿时间计算,那里刚好是9月14日下午两点,陆军参谋长柯林斯上将一直没拿到麦克阿瑟仁川行动的副本,他刚想叫人去催,门铃响了。

麦克阿瑟派出的信使林恩·史密斯上校大步走了进来,敬了个军礼:“将军下午好。”

柯林斯问:“你是来交仁川计划副本的吗?”

史密斯说:“是的,将军。”说罢恭敬递上。

柯林斯说:“我还以为麦克阿瑟改主意了呢。”当他翻开命令书草草一看时,立刻又惊又怒,拍案而起:“这不是开玩笑吧!”他看了看落地大钟,说:“现在正是朝鲜时间15日的凌晨3点,也就是说,麦克阿瑟现在已经向仁川发起总攻了。他让你这狗崽子一分钟也不提前地把命令副本送到我这,让我们无法取消或修正他的一切,是不是?”

史密斯上校面对咆哮的柯林斯,冷静地说:“与其说将军生这么大的气,不如打电话去问问,也许这会儿已经有了仁川登陆的捷报。”

柯林斯受不了史密斯的嘲弄,他吼了声:“滚出去!”回手去抓电话。

抓电话有什么用?无论布莱德雷、艾奇逊还是杜鲁门,此时都奈何麦克阿瑟不得了,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只是柯林斯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3个小时后,仁川海面逐渐亮起来,正是大潮满潮的时刻,海上白沫翻腾。

麦克阿瑟稳稳地站在摇晃的舰桥上。

惠特尼一直在看表:“还差半分钟了。”

狂涛掀起的巨浪接二连三拍碎在甲板上。

麦克阿瑟突然大声说:“命令阿尔蒙德军长、史密斯将军以及多伊尔海军少将、乔埃海军中将,即或在伤亡87%之前,也要坚持下去,坚决攻击前进。”

惠特尼怀疑地反问:“87%?这不等于自杀吗?”

麦克阿瑟脸色铁青,叼着熄火的烟斗说:“闭嘴!”

信号弹升起来了,惠特尼不再敢吭气。

随即,万炮齐鸣,大海、大地为之震撼。

各个舰船上呼啸而出的炮弹在灰黑的天幕上划出五光十色的弹道,天体都映红了,人们什么也听不到,只有盖住一切的轰鸣声。

大海震荡了,军舰震荡了,顷刻间,波涛成了汹涌的红海。

成群的飞机起飞了,密集得叫人心悸,它们把炸弹投到仁川大地。

第一编队过去,第二编队又飞过来。

仁川成了一片火海。

像是欣赏自己的杰作,麦克阿瑟一直站在舰桥上不肯进舱里去,拍上甲板的大浪溅起的水花把麦克阿瑟的斗篷和军服都打湿了,他全然不顾。

炮声渐渐停息了。

无数条登陆舰、登陆艇冲向仁川海面,此时正值大潮汹涌之时。

麦克阿瑟放下望远镜,转身问惠特尼:“冲在最前面的是哪个营?”惠特尼说:“是塔普莱特中校的第3营。”

在仁川外海,美军第10军和海军陆战队正在抢滩登陆,尽管气势汹汹不可挡,但来自码头上的火力抵抗仍然使许多美国兵喋血海滩。

这时,在“罗彻斯特号”巡洋舰上指挥海军的斯特拉伯上将也很兴奋,让副官向旗舰“麦金利山号”发报,向麦克阿瑟司令官报告战况,登陆部队已经上岸,并向内陆纵深前进,进展顺利。

突然,两架雅克式飞机超低空掠浪飞来。人们可以清晰看到机翼上的朝鲜国旗标志。

副官刚叫了声:“敌人飞机!”两架飞机已经向“罗彻斯特号”投弹了。

目瞪口呆的官兵一时反应不过来。

斯特拉伯马上大叫:“开炮!”

一些炮管在旋转、升高,但已经为时过晚。

一颗炮弹击中了舰左舷,烟火升腾,舰体剧烈震动起来。

附近舰上的高炮同时向雅克式飞机开火。

一架雅克式飞机飞走,另一架被击落海上。

斯特拉伯说:“真有点像日本人的自杀飞机神风突击队了。”

麦克阿瑟接到了斯特拉伯的电报,说了句:“干得好!”心里却不以为然,他想,我在第一线指挥,还用你打电报来报捷吗?

这时,?望哨向普因特鲁舰长报告:“有一个奇怪的小艇正向我们靠拢。”

麦克阿瑟和普因特鲁等同时举起了望远镜。

小艇上飘着一件白衬衣。一个高个子在小艇上拼命挥舞着手臂。

普因特鲁下令:“打旗语,放舢板,把他拦住!坚决不准他靠近。”惠特尼也说:“说不定是敌人的敢死队,带一船炸药来撞军舰。”

普因特鲁也正是考虑到这点,才慌忙下令拦截小舢板的。

麦克阿瑟笑笑:“你叫日本人的神风敢死队吓怕了。我看不像。”

这时,小艇已划近。

原来是尤金·克拉克。他已经看清了舰桥上的麦克阿瑟,就大声喊:“我是尤金·克拉克呀!将军不认识我了吗?”

麦克阿瑟大声地说:“快接他上船,他是仁川胜利的第1号英雄,我答应过,要为他颁发海军十字勋章的。”幸亏他事先已和海军部协商了。

他不只是说说的,在战场上,常有这种事情,将军们手里有一大把勋章,为鼓舞士气,可以随时发勋章,那时一切程序都不起作用了。

尤金·克拉克水淋淋地上了“麦金利山号”甲板。

麦克阿瑟把自己的斗篷披在浑身湿透了的克拉克身上。然后,从惠特尼手上接过一枚海军十字勋章,替他挂在胸前。

两人紧紧拥抱。

之后,麦克阿瑟拍拍手,说:“好,现在我们下去喝杯咖啡吧。”

这时,斯特拉伯上将、阿尔蒙德少将、多伊尔少将都到旗舰上来了。

斯特拉伯说:“我要登上月尾岛看看,然后登陆。将军想去吗?”

“当然。”麦克阿瑟说,“我还要到汉城去会见李承晚呢。”

他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看到了金丝吉等几个记者,便说:“欢迎记者同行。”

金丝吉说:“这样把记者当回事而不当成累赘,这在将军来说,是不多见的吧?”

众人都笑了。

第8集团军司令部里静悄悄的,人们在等待。

沃克和参谋长艾伦、第1军军长佛兰克·米尔本、第9军军长库尔特等人正在作战地图前商议。

沃克说:“仁川该有消息了。”

一个参谋拿着电报进来:“仁川登陆成功,阿尔蒙德将军的第10军正在猛攻汉城!”

库尔特说:“我们解围了!”

绰号“矮人”的米尔本说:“应当说,我们该反击了。”

沃克提起一支卡宾枪就走,大叫:“贝尔顿中士,走,飞到前沿去,我要亲自看看怎么反击。”

米尔本劝道:“这没有必要吧?你不应总是飞来飞去的。”

沃克说:“我应当在华盛顿指挥吗?”

他和贝尔顿走了出去。

临时简易机场停放着几架L-5型、L-17型飞机。

沃克问:“如果我们被击中,哪种飞机更容易着陆?”

贝尔顿说:“当然是L-5,我可以在任何地方降落。”

“那就飞L-5。”沃克打开舱门,放进地图、卡宾枪和四颗手榴弹,然后自己爬上去。

当贝尔顿坐进去后,发现卡宾枪枪口就支在他背后,他对沃克说:“将军,能把枪口冲别的地方吗?我可不愿被我们自己打下来。”

沃克笑着把枪管移向舷窗。

沃克特别喜欢贝尔顿,这个一头羊毛卷红头发的中士聪明、机警,本来是给他开汽车的,却又学会了开各种型号的飞机,这对一个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来说,实属奇迹。

飞机爬上8 000英尺高空。

沃克在飞机上边看地图边做记号。

他兴奋地说:“反攻的计划就在8 000英尺的高空制定了。贝尔顿,我们不久就会和阿尔蒙德的第10军在汉城会师了。”

贝尔顿说:“这我并不感兴趣,我想和我的女朋友在马里兰的小镇会师。”他家住在风光秀丽的马里兰州。

沃克哈哈大笑,拍了他一下:“会的,会的。”

贝尔顿说:“将军,听说第10军不归第8集团军统辖?”

沃克被触动了心事,“唔”了一声:“你又不是参谋长联席会的长官,你操那么多心干吗!”

贝尔顿说:“谁不知道,阿尔蒙德是麦克阿瑟的心腹!这样不公平,他在仁川出尽了风头,对您不利呀。”

沃克说:“我打了一辈子仗,还没学会你这么多心计呢。将来你当了将军,一定比我强。”

贝尔顿笑了起来,把一块口香糖扔到口中,问:“前面有敌人的高炮阵地,我们从他们炮口上头飞过去吗?”

沃克说:“你想让我死呀?他们击中了沃克的座机,足够斯大林两个晚上睡不着的。”

贝尔顿问:“将军,你上战场,想到过死吗?”

“没上战场先想到死,一定不是个勇敢的军人。下了战场也不对死产生畏惧的人,一定是个白痴。”

贝尔顿说:“我常想,我现在又给将军开飞机,又开吉普车,将军退役了,我为你开什么?

我去给你家开剪草机,给你剪草坪吧。”沃克笑了起来:“我买个康拜因,开农场,你开联合收割机。”

三。

仁川登陆的消息成了全球性的爆炸性新闻。恰在这时候,斯诺请求再次会见毛泽东,毛泽东不但见他,而且在菊香书屋专用餐厅里请斯诺吃饭。

毛泽东用纯粹的家乡菜招待斯诺,有红烧鲫鱼、火焙半虾炒辣子、清炒马齿苋、苦瓜烧肉,还有一道汤,是鳙鱼头大葱汤。除了米饭、面条,桌上还有几穗烤玉米。

毛泽东不厌其详地历数每一道菜的来历、吃法、做法。

斯诺说:“中国人的吃文化是惊人的,我无论怎样努力去记,也记不住。”

毛泽东说:“京、鲁、川、粤、闽、淮、扬,这是7大菜系,我们湘菜,还是个小菜系呢。

”他把一个辣椒夹给斯诺,说:“湘菜是离不了辣子的。我记得在延安你吃过我的辣椒,你怕得要死,现在可以了吗?”

斯诺说:“可以了。不过,我不是你那个吃辣椒的猫。”

毛泽东笑起来:“是什么人向你泄露天机呀?”

斯诺说:“我只听人说,你出了一道难题,问怎样才能使猫吃辣椒。刘少奇说拿筷子往猫嘴里硬捅,周恩来说把辣椒裹在肉里让它吃。”

毛泽东说:“前者有强迫之嫌,后者有欺骗之名,我的最好的办法是把辣椒抹在猫屁股上,它辣得难受,就去舔,这是自愿吃辣。”

斯诺吃着饭,说:“我明天就要回你谴责侵略的美国去了,别人问起你对朝鲜战争的看法,我怎样回答?”

毛泽东说:“南朝鲜、北朝鲜,本来是自家的事,可现在便宜了别人。中国有个很有名的寓言,叫鹬蚌相争,说的是鹬想吃蚌肉,却被蚌壳死死夹住了嘴,互不相让,结果来了个渔翁,把鹬和蚌全捉走了,这就是渔翁得利的故事。”

“生动。”斯诺说,“那么,这渔翁是美国呢,还是苏联?”

毛泽东说:“当然是美国。”

斯诺问:“中国会出兵惩罚这个渔夫吗?”

毛泽东说:“我们的国力,是不允许我们再操干戈的。你翻阅过中国的历史吗?我们的祖先发明了指南针,却从来没派三桅帆去攻城掠地。中国人讲君子之风。不过,中国人也讲义气,为朋友是肯两肋插刀的。”

斯诺说:“麦克阿瑟仁川得手,攻下汉城已经不是问题了,你认为北朝鲜会垮台吗?”

毛泽东说:“我不相信美国人会永远骑在朝鲜人民头上。日本人占了朝鲜那么多年,最后又怎么样呢?”他发现斯诺停了筷子,就说:“吃呀,怎么不吃了?”

斯诺吃了一口红烧鲫鱼,又问:“你现在当了执政党的元首了,比起从前的流浪战斗生活,你更喜欢哪个?”

毛泽东说:“也许那时更快乐。在台下当反对派,有充分的发言权,想怎么造反就怎么造反!”

斯诺说:“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中国人的朋友,我想说几句心里话,可以吗?”

毛泽东说:“当然。”

斯诺说:“我猜测,你们在做战争准备,那将使中国惨遭毁坏,倒退半个世纪。”

毛泽东说:“我已经考虑过了这些问题,他们甚至会向中国扔原子弹,也许我们又要付出几百万人的代价,但一个国家不付出牺牲是不能扞卫独立的。何况,美国的原子弹并没有那么可怕,美国大概还不拥有把全中国炸平的那么多的原子弹。”斯诺对毛泽东这番话惊讶而又叹服。

也许是巧合,聂荣臻在同一天宴请了印度驻华大使潘尼迦,只不过吃的不是辣味的湖南菜,而是北京的烤鸭。

在北京住久了,潘尼迦当然不会没品尝过烤鸭,可看着厨师拿一把雪亮的刀在你面前变魔术一般切削,却是头一回,大开眼界。

厨师又端上熘鸭肠、鸭架汤,还有炒鸭舌,是全鸭席。

潘尼迦说:“这鸭子真肥,我以为是鹅。”

聂荣臻说:“这叫填鸭,每天喂它的时候,抓住它的脖子,掰开它的嘴,把食物拼命往它肚子里塞,不管它饿不饿。这一来,鸭子长得特别肥、特别快。请尝尝。”

潘尼迦接过聂荣臻替他卷好了的鸭肉和葱酱饼,咬了一口:“很好吃。”接着他说:“尼赫鲁总理十分关注朝鲜战事,一再呼吁双方停战,可收效甚微。”

聂荣臻说:“中国人民不会袖手旁观,让美国人一直打到中朝边界。”

潘尼迦似乎吃了一惊。

潘尼迦知道聂荣臻不会纯粹是请他品尝佳肴,也有主题,这不是亮相了吗?他所以吃惊,是这位代总参谋长等于代表中国政府表态了,不能袖手旁观是什么意思?当然是要军事介入了。

潘尼迦想了想,问:“这是贵国政府的态度吗?还是你个人的想法?”

聂荣臻笑笑:“大使先生太天真了。”

潘尼迦怎么会天真到这地步,他不过是故意这么问,以求得更确切的答复罢了,然而聂荣臻下面谈的又是烤鸭如何用笨炉子烤的一套“吃经”了。

汉城被第10军攻占了。这是仁川登陆后半个月的事。

麦克阿瑟站在一辆潘兴式坦克上,手扶着90毫米加农炮,隆隆驶向一片废墟、尸横遍地的汉城近郊。麦克阿瑟举起望远镜,远远地看见在国会大厦圆拱顶上还飘着两面北朝鲜旗。

麦克阿瑟下令:“换上我们的旗!”

塔普莱特马上传达命令。

800名陆战队员冲过去,爬上圆顶,扯下北朝鲜旗,升起了星条旗。

站在麦克阿瑟身旁的金丝吉提醒道:“将军,不是美国人占领了汉城,是联合国军!”

麦克阿瑟冲她笑笑:“你这小妞儿比我会玩政治。”又对塔普莱特下令:“再挂上一面联合国旗。”

阿尔蒙德乘直升飞机降落在国会大厦广场。

在燃烧的国会大厦圆拱顶上,现在又飘起了一面联合国旗帜。

麦克阿瑟说:“现在是请李承晚总统回来的时候了。”

麦克阿瑟现在换上了漂亮的野战服,惠特尼真的履行诺言,将联合国军16个成员国的硬币熔到一起,重新铸造了10颗银星,在麦克阿瑟驱车进入汉城时,替他钉在了领子上,只不过没有举行什么仪式。

现在麦克阿瑟携着妻子珍妮登上一辆雪佛来敞篷汽车,一路检阅兵民,他听到的是地动山摇的欢呼声,与他当年光复马尼拉时一样。

在国会大厦前,也是人山人海。

戒备森严的队伍环立四周。

在国会大厦前,麦克阿瑟下车,在军乐声中,麦克阿瑟为阿尔蒙德、沃克、塔普莱特等人戴上银星勋章。

李承晚夫妇的车队到了。

时钟敲响12点。

麦克阿瑟与李承晚携手步入国民议会大厅。

乐队奏南韩国歌。

在乐声中,军人们和南朝鲜的达官政要们都聚集到了遭到战火毁损的国民议会大厅中,人人百感交集。

所有高级将领肃立在麦克阿瑟、李承晚身后。大厅里上上下下挤满了人。

大厅里还有几处在冒烟,拱顶彩色玻璃已经炸裂。

麦克阿瑟开始讲演:“蒙仁慈上帝的恩赐,我们的军队——在人类最大希望与鼓舞的旗帜下英勇奋战的军队——联合国军,已经解放了朝鲜这座古都,它的人民再次获得机会实现他们的生活信念,即坚持把个人自由和个人尊严放在首位不变的信念。”

这时,被炮火震裂了的拱顶玻璃突然从天窗上雨点般落下。

军官们纷纷戴上钢盔。

光着脑袋的麦克阿瑟一动未动,骚动的会场才安静下来,许多军官又忙摘下钢盔。麦克阿瑟对李承晚说:“李总统,我很高兴能代表联合国军把你的政府首都还给你。”

两人握手,李承晚许久没有松开他的手。

麦克阿瑟说:“请与我们一同背诵主祷词。”

麦克阿瑟领诵,他念得热泪滚淌:“我们在天上的父,愿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人的国降临……”

李承晚热泪盈眶地握住麦克阿瑟的手:“我们崇敬您,我们像热爱民族救星一样热爱您!”

麦克阿瑟不失时机地把他们的手举在空中,他说:“看看李总统这双残废了的手!这是他同日本侵略者斗争,领导斗争40年留下的伤疤,这双伟大的手,一定能重建战争废墟上的汉城!”

会场欢声雷动。

在欢呼声中,麦克阿瑟仿佛又回到了与他有19年缘分的菲律宾。不仅他的父亲做过菲律宾的军事总督,他本人也3次在那里任职,他亲手扶植过奎松总统和光复后的奥斯默纳总统,而且曾经轰动美国的是,1937年,当美国召他回国时,菲律宾总统奎松异想天开,授予了麦克阿瑟一个元帅军衔,他接受了,并且正式退出了他服役38年的美国陆军。那时,不知有多少人攻击他,认为麦克阿瑟穿上他自己设计的元帅服多么滑稽可笑,奚落他为“香蕉国”的独裁者。

他又再生了一个李承晚政权。当然李承晚不可能像奎松那样再让他过一次元帅瘾,可他仍然有飘飘然如在云端的感觉。

汉城的胜利,使李承晚气焰高涨,他比美国军队更急于打过三八线。

在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上,过不过三八线的争论还是很激烈的。

柯林斯说:“前天的会没有决断,今天麦克阿瑟已经逼近三八线了。”

布莱德雷说:“我仍然认为,必须避免同中国和远东苏军扩大成一场大战,如果我们不顾风险,将朝鲜战争扩大为对华战争,那么克里姆林宫再高兴不过了。”

范登堡说:“三八线在军事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无险可守,没有防御价值。”

柯林斯说:“是的,我们只有支持麦克阿瑟继续北进。如果停在三八线,当北朝鲜重新得到中国、苏联武装后,仍会反攻过来。”谢尔曼说:“那么我们打到什么地方呢?鸭绿江?还是打到中国去?”

柯林斯说:“告诉麦克阿瑟,至少打到一个可以建立牢固防线的地方。我想,我们得限制一下麦克阿瑟,一是不能太靠近鸭绿江,二是非韩国部队不得向鸭绿江挺进。如果大家没有异议,马上起草命令。”

其实,即使参谋长联席会议发一道不准过三八线的命令,麦克阿瑟也会不予理睬的。

当沃克提醒麦克阿瑟,还是等一等华盛顿的命令再向三八线进兵为好时,麦克阿瑟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下。

麦克阿瑟说:“长舌妇而已,不去管他。”他催促沃克的第8集团军在越过三八线后,向西线展开,直到平壤。阿尔蒙德的第10军为右翼,在东海岸的元山实施两栖登陆,然后穿过朝鲜半岛,从侧翼逼近平壤。

李承晚更急不可耐,他生怕美国人中途变卦,万一考虑起“国际影响”来,半途而废,那吃亏的还是南朝鲜。他决定造成一个既成事实,先打过去,牵着美国人的鼻子走。

于是他连夜把新任参谋长钟日昆召到他的办公室。

李承晚一边看地图,一边用残废的手指在地图上指点着问:“三八线有什么标记吗?”

钟日昆说:“从前有界碑,战争爆发前,就被北朝鲜人搬掉了。”

李承晚说:“既然三八线只是一条地理学上的名词,我们为什么当回事!你为什么不马上率部越过它,还等什么?”

钟日昆辩解道:“这种权力在麦克阿瑟手上,我想总统是知道的。”

李承晚绷起面孔:“那么,你是联合国军的参谋长,还是我的参谋长?”

钟日昆说:“当然……”

李承晚说:“况且,麦克阿瑟指挥大韩民国军队的权力,本来也是我授予的,我只要高兴,今天就可以收回来。”

钟日昆说:“总统先生,如果您给我一纸命令,我连夜打过三八线去。”

李承晚大笔一挥,很快写了一张纸,签上名,往桌子上一拍。

钟日昆拿了命令书,敬了礼,说:“我将在明天早晨越过三八线。”

毛泽东已经预料到由于仁川的失守,北朝鲜将走入困境的局面,他再一次考虑中国应采取什么样的应变措施。

这时周恩来来见他。

周恩来对毛泽东说:“印度总理尼赫鲁又一次向我们传过话来,说美国军队绝对不会越过三八线。”

毛泽东正在翻一本书,头也不抬地说:“尼赫鲁又不是麦克阿瑟的参谋长,他怎么保证得了?”

周恩来说:“柴成文他们得到的情报是,沃克的第8集团军正星夜北进,已经逼近了三八线。”

“烟幕而已。”毛泽东说,“目的是麻痹我们,稳住我们。过了三八线,再搞中国,我们那时才准备,为时已晚。”

周恩来问:“是不是发个声明?”

“对,”毛泽东说,“口气要硬。”

周恩来把早已拟好的声明递给了毛泽东。毛泽东看了看,在原文“对美帝国主义的侵略不能等闲视之”这句话里,勾去了“等闲视之”,改成了“置之不理”,然后交给了周恩来。

周恩来说:“据使馆的同志说,金日成同志说,仁川所以出了纰漏,是因为出了个李承烨间谍集团。”

毛泽东沉思有顷,说:“这李承烨莫不是李承晚的手足兄弟?这么巧,他一当了间谍,仁川就稀里哗啦了。”

周恩来会意,知道毛泽东不想就这个讳莫如深的话题谈下去,便一笑了之。

在9月30日中南海的国庆招待会上,周恩来在讲话中重申中国人民热爱和平,但是为了保卫和平,从不也永不害怕反抗侵略的战争。中国人民决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也不能听任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邻人肆意侵略而置之不理。

同时,周恩来总理以外交部长名义召见印度驻华大使潘尼迦,明确告诉他,如果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中国就要派遣军队援助朝鲜。

这等于中国政府向全世界宣告了中国出兵援朝的决心,并第一次将它如此明朗化。

可惜,杜鲁门似乎没把中国当成一回事,或者是他相信这只不过是一种姿态。

艾奇逊说:“从斯德哥尔摩和新德里都来了同样的消息,潘尼迦说得更直白,周恩来告诉他,如果我们越过三八线,中国就出兵。”

杜鲁门并不介意地说:“潘尼迦不是个好通信员。”

艾奇逊有点目瞪口呆,无以作答。半晌,他说:“我没法理解,总统先生,你把这件事看得太淡了吧?”

杜鲁门说:“中国人在吓唬人。”

麦克阿瑟连白宫的命令都不在乎,中国的一纸声明自然更不能让他放慢北进的脚步了。

这一天,麦克阿瑟兴致特别高,他来到兵营中,不是例行公事的视察,而是在士兵中寻求一种乐趣。他知道,这正是他声誉日隆的时候。

在堆满坦克、汽车的空场上,麦克阿瑟席地而坐,正和第2步兵师士兵们一起进餐。

萨姆·沃克坐在麦克阿瑟身旁。

麦克阿瑟问:“见到你爸爸了吗?”

“一个上尉见中将,不容易呀!”萨姆说。

麦克阿瑟说:“可是你小的时候经常把中将当马骑,让他在地板上爬来爬去,那时你的样子像是五星上将。”

周围的士兵都笑了起来。

沃克来了,萨姆从吉普车上跳下来。

士兵们都站起来。

麦克阿瑟说:“都坐下,别理他。在黄豆和牛肉面前,人人平等。”他回手扔给沃克一个罐头,说:“坐下来吃。”

沃克坐下,看见了儿子,说:“你小子没受伤,很走运,昨天你妈妈拍来电报,她说做了个梦,梦见你浑身是血。”

萨姆说:“我记住你的话了,枪一响拼命往前冲,什么也不想。这样,子弹就拐弯了。”

人们禁不住笑。

麦克阿瑟说:“这倒是个诀窍,可以在第8集团军推广。”

萨姆说:“可是,这个呢?”他摸出一张投降书,是用4种文字写成的,他念了起来:“我是一个美国兵,我愿放下武器投降,希望你们别杀我。”

士兵们狂笑。

沃克说:“这不矛盾。打败了,不投降,没有意义。生命是最重要的。”

麦克阿瑟说:“勇敢者与保全生命不矛盾。”

沃克对麦克阿瑟说:“李承晚单枪匹马地过了三八线了!”

麦克阿瑟说:“是吗?现在他来了能耐了!”

沃克大笑不止。

麦克阿瑟看见了吊在萨姆颈下的鲨鱼牙齿项链,用手拨弄一下,说:“你有这个?这是南太平洋土着人最勇敢者的标记,鲨鱼牙齿穿得越多,说明他越勇敢。”

萨姆说:“如果有了它,枪弹打来会自动拐弯,那才更有趣。”

周围的士兵都大笑。

中国的声明,在斯大林那里的反响可非同小可。从抗日战争时起,他就与毛泽东之间存在芥蒂,他认为毛泽东和铁托一样,是民主阵营中一个不和谐的音符,甚至比铁托更叫斯大林摸不透。从前,从王明口中得到的印象,毛泽东不过是个目光短浅、小农意识浓厚的乡村教师型的领导人,他甚至怀疑毛泽东读没读过马克思、列宁的着作。

后来他知道自己错了,毛泽东取得了斯大林没有料到的胜利,不能不对他刮目相看了。他认为,毛泽东是个极有个性的领袖,他既然敢于声明要出兵朝鲜,就一定不是说说而已。

这令斯大林又喜又忧。喜的是他希望有人好好教训一下自以为是的美国。忧的是怕毛泽东捅了马蜂窝,万一打不赢,把苏联牵进去,可就成了第三次世界大战了。必然如此,有中苏友好互助同盟条约在,中国有难,苏联有义务援助,责无旁贷。

他也意识到,两大阵营的对垒势必导致一场战争,也许早打比晚打要好,也许由中国打先锋更好。

他通知外长莫洛托夫马上来见他,那时莫洛托夫还在床上。

莫洛托夫走进来时,斯大林正在餐厅用餐。

斯大林说:“一起吃吧,索契刚刚捎来的鱼子酱。”

莫洛托夫坐在斯大林对面,夹了一块牛排在盘子里切着。

斯大林说:“今天是中国的第一个国庆日,你发过贺电了吗?”

莫洛托夫说:“昨天发过了,也通知了罗申大使,让他去参加庆祝活动。”

“毛泽东这人很有个性。”斯大林说,“去年他来祝寿,还弦外有音地指责我们当年支持了他的反对派。”

莫洛托夫说:“你那句话回答得很得体: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现在,毛泽东胜利了。”

斯大林喝了一口白葡萄酒,问:“你看,毛泽东有几分真意出兵朝鲜?”

莫洛托夫说:“他已经调集了26万军队驻扎鸭绿江畔,迹象表明是要打。罗申几次去见他,他也对美国干涉朝鲜内政很愤慨。不过,中国立国之初,马上与美国交锋,也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斯大林说:“也许,我们都未能真正琢磨透这个毛泽东。说他是个乡村教师型的革命者,说他代表小农经济,这都不对,我曾以为他是和铁托一样的人,也不全对。”

莫洛托夫说:“但中国的一边倒政策是公开宣布了的。对了,斯大林同志,金日成的来电,我们还没有答复。”

斯大林沉思有顷,说:“我早就说过,不能贸然深入,现在他的主力全被挡在三八线以南了,后方空虚,我看平壤保不住。”

莫洛托夫说:“我们怎么答复他?据使馆的人说,麦克阿瑟已经通过电台广播,要金日成投降了。在平壤郊外,满地都是美国飞机撒下来的传单,现在我们的大使连金日成在哪里也找不到。”

斯大林说:“在金日成越过三八线的时候,我们及时撤出了顾问人员,今天看起来是对的。

留在那里可能被俘,那就成了人质,就会被指控参加了这一事件。那是金日成自己的事。”

莫洛托夫说:“7月,史蒂科夫答应金日成派25名军事顾问,如果不是斯大林同志严厉批评,后果不堪设想。”

斯大林说:“史蒂科夫是苏联代表,并不是朝鲜代表。”

莫洛托夫说:“目前,金日成如果得不到外援,恐怕很难支持了。”

斯大林沉思有顷,推开餐具,说:“先给毛泽东发一封电报。他们与朝鲜有共同边界线,决定了他们有特殊关系和利益。”

莫洛托夫取下餐巾,取来纸笔静候。

斯大林点燃烟斗,抽着,一字一句地口授:“毛泽东同志,我以为,中国最终将被卷入战争,同时,由于与中国有互助同盟条约,苏联也将卷入战争。我们对此应该惧怕吗?我的观点是,我们不必惧怕,因为我们联起手来将比美国和英国更强大。这时,除德国以外的其他欧洲资本主义国家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军事力量,而德国目前还不能给美国提供任何帮助。如果战争是不可避免的,那么让它现在就来吧,而不要等数年以后,那时日本军国主义就将恢复起来成为美国的一个盟国。如果中国打败了,苏联将直接参战。”

莫洛托夫刚要站起来,斯大林说:“等等,给我的私人代表马特维耶夫再发一封电报,叫他转告金日成:第一,阻敌越过三八线;第二,收拢部队,苏联提供武器装备;第三,在南方建立游击队。关于金日成同志致斯大林信中提出给予直接援兵的事,我们认为更可以接受的援助形式是组织人民志愿部队。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必须首先同中国同志商量。”

大概莫洛托夫没想到斯大林会这么说,一愣,望着斯大林。

斯大林说:“中国人长相和朝鲜人差不多,这是不容忽略的优越条件。”

莫洛托夫不很有把握地说:“毛泽东会这样做吗?”斯大林哼了一声,未做答。

麦克阿瑟向三八线以北猛进。由于仁川登陆,使大部分人民军隔在了三八线以南,一时掉不过头来,形势险峻,金日成在10月1日深夜紧急召见中国驻朝大使倪志亮。

倪志亮和柴成文匆匆赶到金日成的临时驻地。

金日成迎上来同他们握手:“半夜12点,把你们请来,实在不好意思。”

倪志亮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拘礼了。”

金日成拿了几块打糕过来:“尝尝,朝鲜的打糕,我还没吃饭,你们肚子也饿了吧?”

两人出于礼貌,各拿了一小块吃着。

金日成风趣地说:“麦克阿瑟不是前几天垂头丧气的样子了,仁川得手,趾高气扬,天天喊话,叫金日成举手投降呢!从前跟日本人战斗的时候,日本人也叫我举手投降。我这人,还没有学会怎么举手呢。”

这时,屋里仅有的一台收音机正在播音:“用鲜血保卫祖国每一寸土地,金首相同我们在一起。”

金日成说:“听,这就是我们对麦克阿瑟的回答。”

他早知道中国大兵团陈兵鸭绿江待命,他也相信中国不会袖手旁观。如果说仁川事件前他还不急的话,现在却是火烧眉毛的时刻了。

金日成停了一会儿,说:“但实情不能瞒着中国兄弟。人民军被南北夹击,处于被分割的不利地位。我召见二位,是希望贵国政府集结在鸭绿江边的四个军尽快过江,支援我们一下。”

倪志亮说:“我们马上把金首相的要求向我国政府转答。”

金日成紧紧握住他的手。

倪志亮大使的报告立即到了周恩来手中。他赶到菊香书屋时,毛泽东还没有睡,已是半夜时分了。

屋子里满是烟雾。

毛泽东对周恩来说:“几天之内,形势剧变,情况紧急呀。”

周恩来说:“金日成向斯大林求援,斯大林叫他同中国同志商量,把球踢给我们了。”

毛泽东的护士送来了水和药:“主席,该吃安眠药了。”

毛泽东说:“不吃。你这个时候还让我高枕无忧地睡大觉,居心不良啊!”他的话语是玩笑口吻,脸色却不像。

小护士莫名其妙,周恩来挥挥手,说:“先放这吧,主席正在考虑大事,难以成眠啊。”

小护士不满地说:“按时服药,可是总理交代这么办的呀!”

周恩来说:“好吧,破坏制度在我,行了吧?”

小护士这才笑着退出。

毛泽东吸着烟,仰在沙发上,说:“斯大林踢过来这个球,咱们可以接。人家还有一句嘛,万一中国打败了,苏联直接参战嘛。”

周恩来说:“我们不会打败的。不能做打败的打算。”

毛泽东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最终我们会胜利,我们是正义之师。”

周恩来说:“要不要给斯大林回电?”

毛泽东说:“岂有不回之理!我以为,叫志愿军好,这还是前几天黄炎培先生出的主意,人民志愿军,就不是政府行为,避免正面宣战。就告诉斯大林,我们就用志愿军的形式出国参战。”

周恩来问:“就这样定了吗?”

毛泽东说:“不,要开个政治局会,我和几个人谈过,都持反对态度和谨慎立场,都是开国元勋啊,不能不重视他们的意见。”

周恩来说:“立国之初,百业待举,我们确实没有能力打一场国际战争。”

毛泽东说:“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同李富春、陈云、薄一波几个人商议了一次,没有3年时间,国民经济恢复不到正常,打仗又是同世界头号强国打仗,要钱、要钢铁、要实力哟。”

周恩来说:“昨天,朝鲜外务相朴宪永带来的金日成信函,已经明确请求我们出兵了,看来他们处境很难了。倪志亮也转达了金日成的意思。”

毛泽东说:“家家都有难唱曲,岂不知中国也难啊。”

周恩来说:“一旦出兵,主席打算让谁挂帅出征呢?”

毛泽东反问:“你想过吗?”

周恩来点点头。

毛泽东说:“我们同时写下来,碰一碰。”

两人分别在便笺上写了个“林”字,看罢不禁相视一笑。

周恩来说:“林彪出征最合适,现在集中起来的部队都是林彪4野的老班底,再熟不过,好指挥。”

毛泽东说:“这人能打仗,虽然打得保守,可毕竟打了不少胜仗,口碑也好。4野的军歌,第一句就是林总发号召嘛。”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周恩来说:“谁同他谈?”

毛泽东说:“你谈。”

周恩来说:“主席威望高。”

毛泽东说:“你谈崩了,还有我回旋。我出马,一旦僵了,不好收拾了。”

周恩来说:“也可以我谈。我觉得林彪对支援朝鲜一事并不热心。”

毛泽东想了想,说:“还是我来谈吧。你们不都说我有权威吗?我就不相信权威什么时候都顶用,有时就要大打折扣。”

周恩来说:“你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现在休息一会儿吧。”他站了起来。

毛泽东说:“马上给邓华、高岗发电报,叫他们赶回北京,同时命令部队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政治局会议,下午就开,事不宜迟。”